年少时的我,多么矫情。分明深深喜欢,切切在意,却抵死不肯开口言爱。潜意识里把爱当作一样善变的不祥之物,生怕一讲出口,惊动它“扑棱”一声,飞上别的树枝。仿佛只要不言,不语,它便永远握在掌心。我多害怕在爱中失去掌控力。少年的爱,永远是一派青涩的未完成姿态。 ?? 回头看看,我不得不惊讶于彼时的自制力。一个小女孩子,怎么可以隐藏得那么好,那么不动声色。即使在恋人面前,也可以那般平静自若,仿佛波澜不惊。永远执拗地,倔强地,想予深心倾慕的人一种错觉,我不在乎你,我不在乎你。而那一个,在持久而决绝的暗示下,灰了心,绝了念想,终于徐徐转身,从此天涯睽隔——他以为对方不会心痛。 ?? 怎么会不痛的呀,背地里捂着伤口,面无人色,一俟冲到人前,照旧一脸没心没肺的漠然。那个年龄段的女孩子,把自尊看得比泰山还重。 ?? 从一拨又一拨年轻女孩子身上,我依稀看到当年的自己:矜持,凛冽,清寒,从不肯在爱里低眉示弱,将一场场两情相悦,硬生生替换成爱的施舍。譬如女孩薇,她总是不无得色地宣称,在过去的情史中,她永远是被动的一方,也是最先说分手的那个。她把这,当作自己的资本。我审视着这个骄傲的女孩子,心里直摇头,却只对她微微笑。仿佛逆着时光的河流而上,与斯时的自己劈面遭逢,虽然急欲将日后的经验全盘奉上,却也深知,对方绝对不肯买我的账。 ?? 宝玉有言,女儿是水做的骨肉。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她们是雪水。晶莹,皎洁,亦寒气逼人。好在,有漫漫时光来融化水面的冰凌,太阳迎头照下,波上浮漾起一层薄薄的青烟,此际,两岸繁花夹道,春深绿浓,雪水终于拥有了暖人的温度,媚人的柔情,流淌成一湖潋滟春水。 ?? 十年的时光,完成从少女到女人的过渡。不再心是口非,不再和自己闹别扭,过不去。我无法只安于被爱,那些感动愈来愈程式化,像迅速失去温度的水,而一个人的热情,却期待烈焰来点燃。我爱了。毫无保留,完全投入。一颗心密不透风,网住的全是你。孩子似的索爱,亦示爱,智商跌破一百点,拼了命似的,要给你岩浆般滚烫的热情。因为,爱人,是这样一桩甜蜜而美好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