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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聚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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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阶下囚————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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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17:00 | 只看该作者
1993年3月5号,又是家属们送东西的日子。   


我们在号子里拆棉纱,但所有的眼睛都瞟着号门。“咣铛”一声,我们的号门开了,四蛤蟆走了进来。   “大学生!给!你的东西!”他递给我一兜日用品,“你的这些同学们可真不赖!”   

我一愣,但随即反应过来,连忙谢着接住。   四蛤蟆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明信片:“王干事说了,这个给你看看,看完我给你放到办公室,想看时再拿,不要往号子里放。”   我接过一看,当下就认出,那是杨梅的笔迹!我心中一阵感动,顿时觉得自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我压抑住心中的波澜壮阔,又匆匆往明信片上扫了几眼,微笑着还给了四蛤蟆。   

明信片尽管还了,但那几天里我的心里总是热乎乎的,我一遍遍回忆着那熟悉的笔迹,体会着那真挚的关心,明信片上,杨梅说老师和同学们都很挂念我,盼着我早点出去;说她今年在家过春节时,想起我禁不住泪流满面;说她已和我父亲取得联系,我的家里一切都好让我不要太牵挂,说以后她每个月都会来看我,我若需要什么写信告诉她……   

从此以后,杨梅每个月5号或20号都来看我,有两次她有事来不了,她就委托其他同学来。每次来除了送些东西外,都要附上一张明信片,上面或长或短的几句话,总使我倍感温暖。   

后来我转到了尚马街,绝望之中再也没给她写过明信片,但半年后,她仍四处打听到了我的踪迹,又找到尚马街给我送些东西和明信片。再后来我到了劳改队,在几个劳改队之间转来转去,她的明信片也一路跟随,给我安慰,给我鼓励……

患难见人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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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18:00 | 只看该作者
三十 我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杀的人   



日日想,夜夜盼,我的动静终于来到了。   

三月下旬的一天,我们都在号子里拆棉纱,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咣铛”一声,号门开了,赖赖笑着出现在门口:“小洪,提审。” 五院里所有人犯地位的尊卑都取决于四蛤蟆。我调到五院后,四蛤蟆对我有点好感,总是亲切地称呼我为“小洪”,于是其他人称呼我时也都叫“小洪”。   

一听到自己要被提审,我又喜又忧,喜的是动静终于来了,忧的是毕竟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惴惴的我被当班的于干事(就是前文提到的,为了修自行车贪点小便宜,却吃了大亏的那位民警)送到了提审室。   

铁大门旁有一溜小屋是提审室,屋子中间用铁栅栏隔开,人犯们从里面的门进去,提审者或律师从外面的门进来。我一进提审室,脑海中便浮现出了诸如“阴阳界”、“生死桥”之类的概念。   

对面坐着两人,胖的一个管提问,另一个管记录。胖的先自我介绍,他们是南城区检察院的,希望我能坦白交待罪行,争取从宽处理,云云。   我唯唯诺诺。   胖检让我先把案发经过讲一遍。于是,我的脑海中又重现出那难忘的一夜,那惊心动魄的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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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19:00 | 只看该作者
我边跑边把手套、书包、收音机扔进路边干枯的草坪里,无意之中,我一摸口袋,哟,有一把小刀!我想起来了,这小刀是两天前我们宿舍和杨梅她们宿舍联谊时,包饺子切面团用的,洗过后我顺手装在了口袋里,哈哈,现在可派上用场了!   我摸出小刀,扳开刃,突然停住,一转身用小刀指着追来的二人:“别过来!”   

二人一愣,就是这一刹那,如脱兔般的我窜过他们身边,沿原路向宿舍楼跑去。   

胜利在望的我不时扭头看看身后气喘吁吁的二人,哼!想追上我?做梦吧!

这时的我,根本没注意到前面路旁边还站着一个小个子,正虎视耽耽地盯着我。   我与小个子擦身而过时,小个子突然伸腿绊了我一下。

我踉跄了几步,准备爬起来继续跑时,衣领被人抓住了,紧接着胳膊也被人抓住了,拳头砸了过来,慌乱中近视的我只能看见人影憧憧(后来我才得知共有7人参与殴打我)。   身高体壮的我奋力挣脱了两臂,转过身,开始挥舞着手中的小刀抵挡——天地良心,我的确搞不清到底是怎么把小刀捅进对方身体里的……   

胖检提醒我,不光捅死了一个,而且还重伤了一个。死的那个捅在心脏上,伤的那个捅在右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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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19:00 | 只看该作者
我在教室里上晚自习,发现门口不时有人探头往里看,当时我没往心里去,事后才得知,他们几个先去宿舍找了我,我不在,发现我在教室后,又碍于人多没动手,临时决定在半路上袭击我。   

九点半了,我收拾书本准备回宿舍,一看杨梅也准备回,便与她一起出了教室。   

教室在教学楼的四层,我们下到大厅时,我发现有几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还不时瞟我,我仍没往心里去。   出了教学楼,我还笑着对杨梅说:“今天感觉不太对喔,好象有人要打我似的!”   “那怎么办呢?”杨梅也笑着问。   

“能打过就打,打不过就跑呗!我的短跑速度一般人谁能追上?”我很自负地调侃。   我们二人边走边聊,这时,一路上有几人从背后急步超过我们,我逐渐嗅到气氛不大对头。   

当走到学院餐厅前的一片空地时,昏黄的路灯下,我又看到路旁有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还不时扭头看我(这案子留给我的后遗症之一是,每当看到路旁有几人围着说话,其中如果有人看了我一眼,我就会条件反射的毛发俱张)。   

我和杨梅正走着,这时,迎面走来两人,问:“你是洪路柏吧?”   “是啊。”我一愣。   问话者突然挥来一拳,击在我的左颊,我的眼镜应声落地。   

老天!我可是七百度的近视!没了眼镜的我在昏黄的路灯下只能看见两个人影!   我扭头便跑,我的百米速度是12秒,那两人不是我的对手,很快被我拉下了一大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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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21:00 | 只看该作者
三十一 后来我才知道

后来我才知道,死者伯父是邻近某市公安局局长,而死者伯父、叔父家全是女孩,死者自己也是独生子,也就是说,这一大家子全靠死者这根独苗传宗接代。

独苗没了理所当然所有的愤怒只能冲着凶手发泄,再加上殴打我的那几个一致强调我是多么可恶,不仅抢了死者的女朋友,而且残忍地杀害了死者。火上浇油的结果是公安局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后来我才知道,小时候为了上学方便,父母曾把我的年龄改大了一岁,我上大学前又纠正了回来。公安局长当然知道未成年犯不可以判死刑,便几次派人去到我老家,调查我的真实年龄(我个子高大,脸黑眼小,加上在号子里住得满脸菜色,很显老相,后来在法庭上不少人也怀疑我在案发时是否真的未成年,可是,事实毕竟是事实)。   

后来我才知道,死者家属在本市日报的“群众来信”栏目中,发表了题为《一个失去爱子的母亲的心声》的署名文章,称“残忍的杀人凶手洪路柏不杀不足以平民愤”!而在媒体上发表涉及到未决案件的文章是需要特批的。我后来有幸在南看遇见了本市日报群工部的胡主任,他因为经济问题而来到了我们身边。胡主任见了我惊讶地说:“我进来前两天,死者伯父的秘书还拿着领导的批条来找我,要求我再给他发文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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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21:00 | 只看该作者
来我才知道,这件案子的审判,基本上是公正与权力的斗争——几乎所有直接办案的人员,如提审我的检察员,审判我的审判长审判员等,都是倾向于我的。最初他们估计这起防卫过当案顶多判个缓刑,我还能回学校去读书。但是,检察院起诉科说了不算,因为还有个检察长可以改变案件的定性,可以由防卫过当改为故意伤害;开庭审判我的审判长说了不算,因为还有个以法院院长为主任的审判委员会可以改变合议庭的判决。   

后来我才知道,我在看守所关了三年三个月,我父亲从家乡往省城跑了五十多趟!每一趟都是千里迢迢,他不求法院能从轻发落他的儿子,他只希望能依法审判、公正审判他的儿子!但是,他的希望破灭了。我由南看转到尚马街,案子也由南城区转到中院,因为死者家属怕城区没资格判死刑!起诉书的定性也由防卫过当变为了故意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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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22:00 | 只看该作者
一审判了我十年!我上诉至省高院后,维持原判!


认命吧,无奈的父亲鼓励我在劳改队里多学习,“世事洞察皆学问,人情炼达皆文章”,父亲长叹一声,送给我这两句话。   


后来我才知道,我不该知道的太多,而知道得越多,我就越发变得暴戾、偏激、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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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23:00 | 只看该作者
三十二 由人到狼       




在三院时我只洗了半个月的马桶,到了五院就没那么好运气了,我足足洗了一个半月。  

公、检、法、司抓人判人都是有季节性的,每年临近五一、十一、元旦、春节等重大节日时,为保障的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公安局要抓一批人,检察院要批捕一批人,法院要判一批、枪毙一批人,同样,看守所也要迎来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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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24:00 | 只看该作者
除此之外,零星的“春季严条”、“夏季严打”、“秋季严打”、“冬季严打”等专项行动也能为看守所补充点新鲜血液。古人云,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铁打的大狱流水的犯人。这话不假,孔子看着奔腾的河水说“逝者如斯夫”,我则看着一批批的犯人来了、判了、走了、毙了,也禁不住大发感慨“逝者如斯夫”!   

春节之后,零星送来两三个新人,都被分到了别的号子,每天早上洗着马桶擦着地的我,看着那些板油们一个个有了接班人,真有点着急上火望眼欲穿!   该来的终究会来。四月上旬某日,我终于等来了小孙!

  因为拆棉纱给南看带来了收入,我们也得了些小实惠,一个月来我们已经吃了两次肉菜,尽管还是一瓢菜汤里飘着两三片小肥肉,但这足够让我们心情欢悦了!我品尝着香喷喷的小肥肉,想起了小时候唱的“小蜜蜂采蜜忙,只有劳动最光荣”,想起了大胡子马克思说的“劳动是人类生存的第一需要”。   

五院有个号子,住的全是关系户,俗称“服务号”,有四蛤蟆、赖赖等四五个人,他们能在院子里走动,而不象我们只能闷在号子里;他们能把每次肉菜里的大肉块先捞光,只让我们吃些小肥肉;他们全睡在坑上地方还很宽敞,而不象其他号子里人太多需要打地铺。   

而此时,随着拆棉纱的任务逐渐加重,四蛤蟆要求服务号里跑号的全下到各号帮忙。他的话没人敢违抗,到我们号帮忙的是赖赖。赖赖和保全是同案,家也在南看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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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24:00 | 只看该作者
那天下午,我们都在号子里拆棉纱。四月逐渐天气暖和起来,晴朗的天能带给人们好心情。今天的运气也不错,要拆的全是大布块,转圈挑出毛头后,“刷拉拉”几下就拽完了。  

这时,四蛤蟆叫赖赖出来接新人,全院的人犯们全涌到号门上、窗户边看热闹,来的新人就是小孙。   

搜身、登记后,四蛤蟆把小孙分到了我们号。   

我们的棉纱也拆完了,这时各号都在打水洗涮。小孙贴墙站在窗边,惊恐地看着面前人来人往全是光头在晃。我想起了入监之初的自己,但这念头只是一闪即逝,我更高兴的是来了一个新人,既能接我的班洗马桶,还能让我过过手瘾,尝尝给人服水土的滋味!   

晚饭过后,封了号门,水土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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