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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聚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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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学生————阶下囚————老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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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4:00 | 只看该作者
监狱属一级管理,犯人们干的活要相对轻一些,更注重思想改造。全省有三个监狱,除了一监、二监外,还有个三监。一监生产铝盆铝锅等,它也是个对外监狱,有了外宾参观或者搞什么联谊活动,就只能在那里举行,因此犯人的伙食、居住条件还不错。二监是做阀门的,三监生产汽车发动机。而劳改队属二级管理,虽然说起来也要以思想改造为主,但劳动改造的重要性更是不言而喻。本省煤多,劳改队也以煤矿为主,农场和砖场等劳动密集型企业次之。   陕红凯一说下煤矿,众人脸上皆呈现出惊恐。是啊!煤矿离地面几百米,黑洞洞的,四块石头夹一块肉,多危险啊!众人纷纷表示,哪怕在东大岭砖场受再重的苦也不愿下坑。

陕红凯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对众人的惊恐很不屑地摇摇头,说哪有那么玄!劳改矿虽说是劳改队,但安全设施之精良,比社会上的一般矿井有过之而无不及。

见众人不信,陕红凯也不再多说。这人平素寡语,遇有不同意见丝毫不愿争辩(在劳改队改造几年后我才发现,只有具有了这种性格,才能说明你的改造取得了一定效果),这回讲了这么多,已属难得。   那么,众人皆神往的东大岭是什么样子呢?后来我私下从陕红凯嘴里了解到,东大岭砖场顾名思义就是做砖的工场,由于多年的挖土烧砖,砖场取土点成了一个深达几十米的大坑。 每天,拉土的犯人要从最深处拉上一车车的土来,拉湿胚的则负责用平车将砖机切好的湿泥胚一趟趟运至窑中。码窑的犯人在几十度高温的砖窑中码湿胚,卸窑的则要把烧成半成品的烫手砖码到平车上。

陕红凯特别跟我强调了一下什么叫平车,这是因为东大岭的平车是特制的大号车,用钢管焊成,每天收工后,拉车的要把各自的平车该充好气上好油,以保证能满足第二天的要求。什么要求?六个字:空车飞,满车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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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5:00 | 只看该作者
这六个字看起来简单,操作起来就需要强壮的身体和坚韧的意志作基础,一大车土八九百斤,一车湿胚一两千斤,满车时要求拉车的必须跑起来,空车时则要求拉车的飞起来,什么叫飞起来?就是不允许看见平车的车胎辐丝!

那些受到照顾的“关系犯”们,有的被安排在某个坡度陡的地方顺手推一把车,有些只登记每辆车拉了几趟,还有一些被称为“放小哨”的,每日手持白蜡杆在场界里巡逻,以防有人越狱逃跑。至于那些胸挂红牌的“三大员”,就更不必说了,那是绝对的大油!   如果发现某人违反了“空车飞,满车跑”的原则,那么,别人上陡坡时有人帮忙推车,而你不仅没有,还要派一个人手持白蜡杆站在你的车上,跑慢了就打,甚至罚你多拉十车,你若自做聪明少拉一车或几车,那就再加罚十车!敢“服股”(反抗)?打!白蜡杆子镢头把子,什么都可以往你身上招呼,因为不听大油的话,也就是不服从管教!就是抗拒人民民主专政!就可以往死里打!   我听得心里直发毛,就这么个地方,人必须象牲口一样干活,为何还人人向往?后来我才明白,一方面是大家对煤矿的巨大恐惧使然,另一方面是在南看的犯人基本以本地人为主,他们都希望自己家里能跑跑关系,留到东大岭后哪怕混个放小哨的也可以呀!

而我就不行了,我是外地人,也没有关系,我的命运会是如何呢?会被送到东大岭所谓的“毛驴队”?还是会被送到某个劳改矿下坑?或者会被判个无期什么的送到某个监狱度过一、二十年的光阴?我不知道,也不敢想,尽管必有一条路是我一定要走的,但我哪条也不想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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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5:00 | 只看该作者
之十二 头铺暗战(上)   




王勇走了,头铺的位置便空出来了。在号子里头铺的分配上,干部及跑号的一般奉行“不干涉内政”的原则。 现在号子里的几个,只有阿飞和鬼子六算得上是个社会上的混混,而鬼子六相对要混得好些(从穿衣上就能看出来),但阿飞进来得要早一些,有好几个同案分布在其他院子,六院的那个可能还有点关系,已混成了“跑号”的了,因此两人在头铺的继承权上各有千秋。   阿飞绰号“小飞侠”,据鬼子六说,他打架时背后插两把短剑,腰带上别两把菜刀,在他们那一片住宅区算是个人物。   而鬼子六既然能得此绰号,据阿飞说,他实在是鬼得厉害,在社会上混时曾骗人无数,名气不大也不小。   不管谁混得如何,总得有人睡头铺呀。   午饭过后,睡觉的时候了,头铺的位置还空着,号子里气氛压抑。   这时,鬼子六开腔了,他俨然很大度地招呼众人:“来!把阿飞的铺盖搬过去”!   一言即出,号子里顿时活跃开来,有人给阿飞搬铺盖。   阿飞很意外,因此并没有当即应允,还谦让了几句:“不用不用,谁睡不一样?都是些弟兄们”!   最后还是确定了阿飞的头铺位置,鬼子六则把自己定位在东墙根,大概他深谙“在家靠房,出门靠墙”的道理吧。此外就是阿明挨着阿飞,陕红凯挨着鬼子六,我还在中间,王世宏还睡地铺。   王勇走了,这个彪悍后生的离去于我而言仿佛掀走了沉重的一页,现在我和号子里的几个都熟了,虽说我现在每天还要洗饭盆,但再来个新人洗马桶后,我就可以升级为打被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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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6:00 | 只看该作者
每天打完两次被垛、吃完三瓢两圪旦后,我就可以什么都不干,可以幸福地发呆了。我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午睡时,看着我们五个人幸福地挤在坑上,我忽然有了一种认同感,觉得我终于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这意味着不可预料的危险减少了。   黄昏时分,又调号了。

“你们号子现在人少,从六号调一个来”,六圪旦说,“把老崔调过来”。   老崔,大个子,长着一张看似憨厚的脸,却有着两片女人一样琐碎的嘴。他自称是个混混,认识谁谁谁,常在哪里喝早茶吃大餐。但我看着他那不知疲倦喋喋不休的嘴,就觉得他混得并没有自夸的好。

我的推断得到了证实,阿飞他们私下说老崔只知卖逑个嘴,逑的个真本事也没有!  

鬼子六问:明天谁倒马桶?   阿飞一瞪眼:老崔倒啊!又向王世宏一呶嘴:明天早上你和老崔倒马桶,以后你洗饭盆!   王世宏感激地点点头。   一会儿,老崔抱着铺盖卷过来了。当六圪旦在他身后“咣铛”关上号门后,他大马金刀地把铺盖卷往炕上一放,就开始不停地瞎吹。

我们没人吱声,阿飞在地上七步一转身地踱步,鬼子六的双眼滴溜溜乱转。老崔自言自语了二十多分钟,见没引发任何反应,便“啧啧”两声,以一句“这年头,咋透来”而告一段落。   阿飞开腔了:“老崔,你在那个号住的时间再长,到了这个号也是个新人。水土么,咱们就免了,明天起你洗马桶擦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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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7:00 | 只看该作者
“能行能行!那有啥不行的!都是这么过来的,谁不知道呀!洗个马桶擦个地算个逑啥呀!规矩么,谁也要守!咱们社会上混的后生……”老崔开始了第二轮的自言自语。   晚上,老崔和王世宏睡在地铺上,老崔终于找到了一个忠实听众,能大谈特谈他在社会上诸多“惊天地泣鬼神”的事绩了。   第二天一早,老崔乖乖地洗马桶擦地,而我,起床后自豪地张罗着打被垛,一切秩序井然。   放茅时,鬼子六和这个号侃两句和那个号侃两句,俨然大油模样,听人说他刚进来时,王勇怕日后收拾不住他,服水土时可是颇下了番功夫,全号子人都上,能用的招全使,可把他整得“斯文扫地”抬不起头来。而今天,他总算混出头了,虽然他不是头铺,但从他言谈举止上能感觉到,不是他鬼子六当不上,而是他把头铺大度地让给了别人,气焰咄咄逼人哪!   阿飞应该能感觉到,但他什么也没说,不管任何时候任何地点,责、权、利都是相对应的,头铺睡的地方宽,别人家里送来的东西由他分配,但他也要相应承担一些诸如找炮之类的义务——毕竟这是重中之重啊!全号子都已旱了很长时间了。

阿飞托六圪旦联系他那个在六院跑号的同案,希望能给送来两包黑玉蝶抽抽,黑玉蝶无过滤嘴,劲大,一根烟可以分开卷四小炮或三大炮,社会上仅卖五毛钱一包,可以说物美价廉,颇受犯人用户的好评。   我隐隐感觉到,好象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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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7:00 | 只看该作者
之十三 头铺暗战(中)

从这天下午开始,我的肚子就不舒服,但我只能强忍着。   晚饭后,肚子愈发难受,一摸还胀得老高,憋得厉害。阿明让我扒到窗台上,看六圪旦过来时请他开一下门,去放放茅或许会好一点。   我扒到了窗台上瞄着,只感觉肚子里有什么东西一勾一勾顺着嗓子眼往上冲,强忍了几次后,终于憋不住了,冲到马桶边,盖子刚掀起来,“哇”,一股污物喷涌而出。   “以后吃饭注意点!土豆皮不要吃。上面那么多泥,把你肠子糊住了,只能从上面出。”经验丰富的陕红凯冷冷地说。   原来是入监一个月来,每天饿得眼发蓝,饥不择食,中午、晚上两瓢菜汤中仅有的几块土豆我一丁点也不敢浪费,土豆皮上连着泥也强咽下去,现在淤积于腹中的泥沙终于给我服了一次真正的水土!   我站在马桶边大吐特吐,最后实在没什么可吐的了,还在那儿干呕。老话说,贪多嚼不烂。就是指这些土豆皮么?   “吃点好东西,泡两回面就好了”。陕红凯在后面咕哝了一句,这句话立刻引起了大家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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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8:00 | 只看该作者
卖货停够三个月了吧?”   “快了快了,再过几天就差不多了!”   这时我才知道,看守所出于对人权的尊重,原来每个月都卖一次货,家属给犯人送的钱只能存到看守所的帐上,卖货时犯人可以买些方便面、火腿肠之类的。那么,这个充满了人道主义关怀的举措为何要停三个月?我满腹狐疑。   原来,五院有个号子里的几个犯人想逃跑,他们中有个人说自己会修自行车。于是某民警便每天把自己的或亲戚的自行车推来,找些改锥扳手让他修。一个月黑风高之夜,他偷偷把改锥留在了号子里,晚上封号后,一人在窗户边放哨监视墙上的大兵,其他人轮流挖洞。功夫不负有心人,洞挖好了!   看守所的格局是“回”字形,几个院子被一堵墙围起来,外面还有一堵高墙,上面架着电网,两堵墙之间是两米宽的一条走廊。几人出洞后,沿走廊来到最前端,找到出口,一道铁门之外便是市局五处(预审处)的办公楼,从那里出去,就能回到了花花世界!   不幸的是,他们看到了一个硕大无比的铁锁,都快有人的脑袋那么大了!他们估计一辈子也砸不开这个巨大的锁,怎么办?惟一的出路就是回去自首,于是,一行人又沿原路返回,钻进洞回到号子里,高声呼叫要坦白,要老实交待未遂的越狱行为。   他们实在是一群走背运的人——事后他们才知道,那个硕大的铁锁其实是个坏锁!是个外强中干的摆设!哪怕是一个小孩都能轻轻一拽就拽开,而他们当时所缺的,就是那么一点点敢于尝试的勇气——造化弄人啊!   此事惊动了南看、惊动了五处和市局的领导,爱占小便宜的民警被处分,号子里几个越狱未遂的家伙都被锁上大镣以示惩戒,同时领导们决定:犯人们能挖洞是因为吃得太饱,有鉴于此,南看停止卖货三个月!   城门失火,涣及池鱼!得知事情原委的我,对越狱未遂的那些家伙极端自私的不道德行为非常不满。   不过,眼下三个月的禁卖期限很快就要到了……   卖货了!   六圪旦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给各个号布置任务——这个号给他孝敬一箱方便面,那个号给他孝敬十根火腿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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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9:00 | 只看该作者
轮到我们号了,六圪旦很恼火:“一帮子挨逑货!就大学生有一百块钱!算了,给老子买两个水果罐头下下火!”   “六哥,我爸没来看我?”阿明在问。   “六哥,我家里前几天来看我时还给我拿了双布鞋,就没给我上些钱?”鬼子六在问。   “六哥,我老婆没给我上些钱?这个死鬼!”阿飞愤愤然。   得到的回答是“挨逑货!穷鬼!”    六圪旦离去后,号子里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自称在社会上混得如何如何,哈哈!也不比我强到哪里去呀!我心中暗喜。   “大学生!一会儿叫你买货时,给六哥拿两个罐头,其他的搬箱面,还有钱就都买了肠子!”鬼子六命令我,阿飞则没吭声。   与别的号满载而归相比,我们就寒酸多了,我很轻松地就把东西搬回了号子。罐头是在半路上就被六圪旦拿走了,而这箱方便面,毕竟是我花钱买来的啊,它是属于我的吗?    “放那边!”鬼子六一声断喝,打碎了我的幻想。我咽了咽口水,把方便面放在阿飞的铺前面,还有两根火腿肠,散发着诱人的色泽。   鬼子六拿起一根火腿肠扔给阿飞,把剩下的一根一折为二,一半给阿明,另一半自顾自大嚼起来。   我眼巴巴地看着,不由得想起了阿Q——妈妈的,儿子打老子,儿子吃老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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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00:00 | 只看该作者
第二天早饭时,玉米糊糊打回来后,阿飞给鬼子六、阿明各发了一袋方便面,自己也拿了一袋,揉碎后泡进糊糊里,过了一会儿,方便面膨胀起来,散发出的调料味儿,勾起了我对美食的向往。

几个人开始慢慢享用,整个过程中,没人看我一眼,我仍旧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我的方便面成为了他们的腹中之物。   晚上封了号后,闲聊时鬼子六向阿明使了个眼色,阿明便凑到阿飞跟前,“飞哥,吃包面么?”   阿飞瞪了他一眼,突然却笑了:“那咱们就吃点瓜子吧!”   阿飞拿出一包面,揉碎,撕开,摊在铺上,“来吧,吃瓜子!”几人闻声都围了过来,一丁点一丁点地拈起方便面的碎屑吃。噢!原来这就是吃瓜子,我终于吃到了几块瓜子般大小、原本就完全属于我的方便面!我因此暗暗下定决心,将来我当上了大油,我一定要毫不留情的、心狠手辣的敲诈每一个可能敲诈到的人!   几天以后,方便面的数量在锐减!不过这和我好象没关系,反正它又不是属于我的,早吃完早好,省得我一直眼馋!   大概是外交斡旋没有取得任何成效,阿飞没有从跑号的同案那里得到半根烟,相反只得到一句很扫兴的话 “有逑!我还旱得厉害呢”!再加上鬼子六日益嚣张的势头,阿飞开始在本号子内寻求支持。   马克思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我此次帐上有一百元,说不定下次就会有二百元!于是,此刻的我就成了阿飞拉拢的首选目标。   当箱子里的方便面由一百袋锐减至十多袋后,一天早饭时,阿飞突然扔给我一袋:“泡个面吧!以后,想吃就过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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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6:00:00 | 只看该作者
他话虽这样说,但我哪敢呀!我小心翼翼受宠若惊地接过方便面,学着他们的样子,揉碎泡进去,一会儿,面膨胀起来了!尝一口,果然美味异常,真是“此物只应天上有,号里能有几回闻”啊!   就在这天晚饭后的闲聊时间里,鬼子六也突然来到蜷缩在炕角的我的面前,盘腿坐下,开始象个文化人一样,与我探讨起有关大学生活的话题。他的谈吐间少了些脏话,多了些做作。   社会经验虽然少,但很敏感的我感觉到苗头不对,再看看阿飞不时投过来阴沉的一瞥,我只得敷衍了事,任鬼子六在那儿回忆光辉的小学时曾取得过第三名的好成绩。   总的来说,看守所或是劳改队里,人与人之间很简单,人与人斗争的目的也很直接——为了一口吃的马上就能翻脸,你能给我吃饱我就听你的,或者说你能让我干点活轻,我就听你的,而一旦达不到要求,马上就会转而投靠别人,就是这么赤裸裸的。   不过,社会上的君子们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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