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策论坛

       找回密码
    登录  立即注册
搜索
楼主: 聚虎
打印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大学生————阶下囚————老大?

[复制链接]
21#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45:00 | 只看该作者
他们侃完了圣诞大餐,又开始侃过节时给老婆、对象、或伙计(本地话指相好的情人)买什么礼物。   是啊!今天毕竟是圣诞节,假如真有圣诞老人,我会得到什么礼物呢?入监已十几天了,除了上次黄警官提审时提了一声我父亲外,再也没有任何外界的消息。外面怎么样?我又会怎么样?十几天里,我每天都来在恐惧中诚惶诚恐,每天都来在重复着洗马桶、擦地,然后干坐着等“三瓢两圪旦”(一瓢玉米面糊糊、两瓢菜汤、一个馒头、一个窝头)。今天是圣诞节,就让我蜷缩在炕角,好好思念一下亲人吧!圣诞老人啊!你真能显灵吗?能让我少吃点苦头吗?

圣诞老人还真的显灵了。

午睡的的时候,寂静中远远传来了似曾相识的“哗啦啦”的声音,我想起来了!这是犯人入监时,站岗的武警哨兵拉开大铁门上的铁栓的声音(干部们是不走大铁门的,他们上下班是从旁边的一个办公室里进出),又有新犯人送来了吗?

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该起床了。   叠好被子打好被垛,百无聊赖的犯人们开始一个个复述自己的梦境,然后点评别人的梦境,百无聊赖的我依旧蜷缩在炕角发呆。   “咣铛”,号门开了,老朱出现在门口,身后是六圪旦和一个长头发的年轻人,这人呈立正姿势站着,由于害怕腿有点发颤,一看就是个新犯人。   “王勇!给你一个!不准胡闹!”老朱一扭身走了。   六圪旦一见老朱走了,脸上的谄媚马上被傲慢取代,他向身后的年轻人一甩头:“滚你妈过来!”   年轻人一哆嗦,紧走两步进了号门,迈步时双手紧张得紧贴在裤缝上。   “咣铛”,号门被锁上了。“唰”,六圪旦在外面把号眼的铁片拨开扔进一个烟屁股,“王勇,白天不敢闹,晚上再说!”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22#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45:00 | 只看该作者
六哥!保证没事!”王勇蹿到号眼旁,嘻笑着向六圪旦承诺,身旁早有人把烟屁股捡起来放到了他的铺下。   我不知道“闹”是指什么,也不知道王勇在保证什么,但我知道从程序上来讲,从明天起这个新犯人就要接替我洗马桶、擦地,而我也可以晋升为先饭盆的了!我终于可以不用在凌晨刺骨的寒风中,屈辱地把手伸进马桶一遍遍地擦洗了!也不用再蹲在地上,双手摁住破布一遍遍地擦地了!   这个新犯人,可能就是圣诞老人送给我的礼物吧?我喜欢!   别了!马桶!别了!擦地布!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23#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45:00 | 只看该作者
之八 看新犯人服水土

下午,新来的年轻犯人被六圪旦带出去“犁”了一个光头,此后,他就乖乖地以不标准的立正姿势站在号子一角,眼眸里满是惊恐。   晚餐结束后,热闹开始了。   “叫个甚!”   “王世宏。”   “多大了!”   “十七。”   “因为甚了?”   “盗窃。”   “以前住过没有?”   “住过。”   “在哪?”   “少管所。”   王勇在问话,阿明在放哨,宝宝在搓火,阿飞在磨拳擦掌只待一声令下开打,我则在好奇地注视着一切。   十七岁的王世宏分明还是个孩子,虽说我也是十七,但我人高马大,他却瘦弱得多,瘦弱得让人可怜。   “知道规矩么?”   “知道。”   “那就先坐个沙发吧!”   王世宏得到指令,熟练地向前迈出一步,脚后跟离墙约五十公分,然后脚不动,身体向后一靠,使脊背靠住墙,再往下蹲成马步,好象真的坐在沙发上一样。   “跷起二郎腿!”   “左手放沙发扶手上,端杯水!”   “右手举上一根烟!”   哪儿有什么水和烟啊?我正纳闷,就看见半蹲着的王世宏右腿搭上左腿,左臂抬起悬空,左手作端水状,右臂也抬起悬空,呈持香烟状,好家伙,真成了坐沙发的样子!   这时,烟屁股卷成的“炮”好了,火也搓着了,王勇开始抽烟,之后众人轮流抽,大家似乎忘了还有个虚坐沙发的王世宏。“坐沙发”这个姿势常人摆个几十秒还勉强,但时间一长,谁受得了?可怜的王世宏先是腿打颤,继而胳膊打颤,最后全身打颤,头上也渗出了大颗的汗珠。   又过了一会儿,他终于坚持不住了,“扑嗵”一声,坐到了地上。   “咋回事?站好!”   随着阿飞的一声怒喝,王世宏一哆嗦,赶忙爬起来,继续摆好坐沙发端水夹烟的姿势。可怜的他一摆好姿势就全身筛糠,豆大的汗珠噼里啪啦往下掉。   “大哥,我换换腿吧?”也许是因为住过少管所懂得规矩知道难逃此劫,王世宏仅仅提出了这个小小的要求。   王勇点了点头。   王世宏赶忙放下右腿,并趁机站直放松一下,又赶忙摆好坐沙发的造型,只是换成了左腿跷到右腿上。   “来,抽口烟,喝点水,别累着了!”   听到命令,王世宏作端水状的左手抬起作出喝水状,之后右手也凑到嘴边作抽烟状。虽然他全身都来在发抖,但仍做得一丝不苟。   “扑通”“扑通”,王世宏站立不稳,连着摔倒了几次,而且间隔时间越来越短,身体发抖的幅度也越来越大。   这时,阿飞站起身,来到他身边,猛一扫他的支撑腿,“扑通”,王世宏重重摔倒在地,由于没有防备,摔得特别重,但他还是挣扎着站起来,继续保持弓腰塌背的不标准立正,脸上居然还挂着谦卑的笑容。   “坐得舒不舒服?”   “舒服,舒服。”   “想散散步么?”   “想,想。”   “那就开始散步吧!”阿飞把王世宏拉到西墙根,指指东墙,“朝那边走,要自己喊队啊!”   “一二一!”王世宏自己喊着,向东墙走去。   可怜的王世宏,号子长不过七步,走到尽头怎么办?正当我在心里为他发愁时,王世宏已到了东墙根,他居然没有停,“一二一”,他就这样喊着队一直往墙上撞,脑袋、膝盖不停往墙上碰着,天哪!散步居然还有这种散法?   “少管所就是这么出操的了?透你 妈 的用点劲!”   就在我瞪目结舌之时,鬼子六很不满地吆喝起来。   话音未落,王世宏用力甩起胳膊抬起腿往墙上撞,“一二一”“一二一”!随着略显稚嫩的喊队声,他的胳膊、膝盖、脑袋接连不断“嗵”“嗵”地直往墙上撞!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水土!这就是服水土!我想起了临入监时女警察好心的提醒,再看看眼前正在往墙上不停“散步”的王世宏,我暗暗庆幸自己逃过了这一劫!如果入监之初的我遭遇服水土,会不会吓得肝胆欲裂,出点什么意外? 王世宏“散步”已快半个小时了,脸被石灰墙皮蹭得白花花的,衣服和裤子就更不用说。他的脸上没有泪,有的只是麻木。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24#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46:00 | 只看该作者
老朱!老朱!”放哨的阿明发出警讯。   “停了吧!把身上拍打拍打!”   随着王勇的特赦令,王世宏转过身来,慢慢拍打身上蹭的白灰,他拍得很轻,生怕尘土飞扬,迷了老犯人的眼。   “唰”,号眼被拨开了,“干逑甚了!”老朱严厉地喝问。   没有人回答。   “你!”   老朱向站在墙根的王世宏一呶嘴,“干逑甚了,身上白花花的!”   “没事,没事,刚摔了一跤,拍打拍打”,王世宏小心地解释。   老朱透过号眼扫了一通号子里的人,目光最后落在了王勇身上,“王勇!你妈的不要给我出事啊!”   王勇嬉笑着,“没事没事,朱干事!我这么配合你的管理,哪能出什么事!”   “是啊,是啊!”鬼子六、阿飞等人一齐信誓旦旦。   “快点睡觉!”   “就睡了,就睡了”,犯人们马上动起来,打开被垛拉开被子,作欲睡觉状。   “C你妈不要让老子逮住”!老朱悻悻地走了。   在阿明确认老朱进了办公室后,钻进被窝的众人又都钻出被窝,王世宏见状赶忙又保持立正姿势,等待着下一关。   “你也住过少管,知道是咋的个回事。你还是个娃娃,吃不住打。我过两天就要走了,也不想动手,今天让弟兄们高兴高兴就行了。到此为止,晚上睡下面。明天起,大学生,教他洗马桶、擦地!”   听到王勇的一番安排,我和王世宏一齐点头。   后来我才明白,如果老朱问话时王世宏胆敢说出谁谁谁打他了,那他就彻底完了,尽管老朱当时一定会把王勇等叫出去,顶到南墙上猛抽,但抽完之后呢?难道你王世宏还能去住干部的办公室不成?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25#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47:00 | 只看该作者
之九 关于水土

“水土”一词由来已久,《水浒》里林冲刺配沧州,牢头要打他一百杀威棍,这也许就是服水土的前身。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全国重特大恶性案件屡屡发生,随着严打的不断深入,号子里关的犯人也越来越多,给监管工作带来了巨大困难,由此开始,“水土”之风盛行。

1983年是水土风头正劲的时候,曾有一个当住过一段时间的人,几年后二进宫,刚进去时有人给他服水土,刚一举起拳头,他就双手抱头,惨叫一声晕倒过去。后来才知道,他是在当年服水土时打怕了,心理上已经有了极深的恐惧,一想起来就哆嗦,这就快赶上现如今中国足球的恐韩症了。   近几年来,随着监狱和对牢头狱霸的打击,水土的强度小多了,但尽管如此,基本上每年都有因服水土而打死新犯人的牢头狱霸,被从城区看守所转到尚马街”打靶”的。   水土的分布有一定的规律:羁押犯人时间越短,水土越重;某地经济越不发达,水土也越重。以本市及周边地区为例:   前水峪收审所,一个临时性羁押场所(不是收容救助站,关押某些案件尚未调查清楚的、或有同案犯在逃尚未结案的犯罪嫌疑人),这儿的水土最重,强项之一是用床单包住半头砖,搓成长条,两个老犯人各抓床单一头,悠起卷着砖头的床单条,悠起劲儿后“嗵”地砸到新人的脊背上。这一招一般不超过五下就能把人打趴下。

而看守所相对而言羁押犯罪嫌疑人的时间要长,这里的水土因此没那么野蛮。本市分为河西、北城、南城三个区,相应就有河看、北看、南看,还有尚马街。南城区相对经济发达些,人们的生活水平要高些,所以南看的水土就没有河看、北看这么硬,因服水土打死人而转到尚马街的大部分是河看、北看这两个看守所。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26#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48:00 | 只看该作者
河看的传统节目之一是“摘星星”,先在屋顶上虚虚地粘一个纸做的星星,然后由几个老犯人分别握住新人的双手双脚,喊“一!二!三!”一齐往上扔,扔起后就拍拍手躲一边去,看着新人“嗵”地摔下来,一直要到新人嘴把粘在屋顶的纸星星叼下来为止。

劳改队的水土就更轻些,在这里,刑期是明确的,你改造你的,我改造我的,谁能多减刑、早出去,就说明混得好,是大油。因此劳改队的水土基本上已不存在,如果硬要找出一点,那也是由监狱方实施的“集训”,这些以后再说。   服水土最通用的方法之一为“蒙古包”,即用被子把新人包住,众人在外面打,所以“蒙古包”打死人后,全号子的人谁也逃不了干系,因头铺是组织者,就算他真的没动手,枪毙时他绝对跑不了。通用方法之二为“肘子”,把新人顶到墙上,由老犯人用肘子击打其脊背,用肘尖打叫“立肘”,把肘放平用大臂打叫“平肘”(这个对身体的损害就小多了),还有把腿踢起后,用脚后跟砸下去类似于跆拳道动作的,叫“脚肘”(这个实施时要求腿踢得足够高,且落下来要有力,因为难度要,所以用者少)。最重的叫“通心肘”,即一人在上面用立肘打的同时,下面由另一人用膝盖往上顶击心口,上下夹击若方法得当,只需一下就能把新人打得背过气去。   服水土时具体行刑者不一,有的有专门的打手,有的是倒数第二进来的打最新进来的,还有的是全号子集体上,每人打多少下则由头铺决定。   不过总的说来,水土发展到我入监时,威慑新人的功能已减弱,更重要的是供娱乐。看守所里,七八个人挤在一起,短的几个月,长的几年,彼此朝夕相处,时间一长就厌烦了,很需要些刺激,这时候进来个新人,正好能满足大家的需要。当然也有例外的,比如在尚马街,不过那属于程序上的要求。   前面提到的强迫新人王世宏“坐沙发”“散步”,就属于娱乐需要,此外还有几种娱乐型的服水土,分别叫 “拍电报”——新人背靠墙用脚尖点地,双臂伸直贴墙不许动,这种姿势时间一长,新人全身就会发抖,手指就会不由自主“得!得!得!”地叩墙壁; “划船“,强迫新人脱光了裤子坐在地下,露出屁股做出划船的姿势,脚后跟一勾屁股向前一挪,再一勾再一挪,东墙到西墙,西墙到东墙,磨得屁股生疼;“看电视”,强迫新人把头伸进臭哄哄的马桶里,再让他讲看的是什么“电视节目”,讲一会后,有人一蹬马桶,污物顿时溅满新人一脸。   还有一些服水土是有针对性的,如进来个强奸犯罪嫌疑人,水土就要有些创意,比如让他讲他是如何来到世界上的,要讲具体,要从父母找对象开始,讲如何上床、如何亲嘴、如何操B,细节一定要讲清楚,讲不清或者没有创意就往死里打。   其他省我太不知道,但在本省,据我所知煤都市的水土最硬—— 一条木板上钉着钉子,露出约半厘米长的尖,动辄就往新人大腿上打一百好几十下!怪不得煤都犯人在劳改队无人敢惹,原来是从看守所开始就接受这么了如此严格的“培训”的。   另外,女监和男监一样也有水土,套路差别也差不多。   在服水土方面我是得了大便宜的。在南看入监之初,因我是“命案重案初犯”,刚开始怕出意外没给我服,后来跟其他人都熟了,新人也一拨一拨进来,就没再提起过。在尚马街倒是给我服了,不过动手的两个都是小个子,力气不大,况且有一个和我在南看时同住一个号子的犯人后来也转到了这里,他混得还可以,因此我挨了二十多下后,觉得还扛得住的时候,他就喊,算了,算了。我因此又免去一劫。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27#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49:00 | 只看该作者
之十 我善良的同学们

我入监已半个月,外界的消息一点也没有,悲愤交加中,我愈来愈对未来失去信心,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每天饿得眼发蓝,指甲长了只能在水泥地板上磨,洗澡更是想都不敢想,头发倒是每半个月由六圪旦给“犁”一回,唯一能接触到的文字只有监规,我都能倒背了,据说,某些无聊的犯人们居然还有能斜着背下来!   难道就让我从此沉沦?

天不灭我!   1992年12月27日,下午。   六圪旦开了号门:“秦干事叫你!”

秦干事?那个曾用警棍打死犯人的?他叫我干什么?是要打我吗?

忐忑不安的我迈出号门,看见秦干事站在办公室门口等我,手里没拿警棍,却拿着一包灰色的什么东西。   “你这个王八旦!看别人对你多好!把这个拿回去,这个看看以后撕了!”秦干事很亲昵地骂着,把手里那包灰东西递给我。

啊!是一条围巾!接着递给我一张纸,大意是大家都很想念我,都很支持我,另外,她怕我冷,便织了条围巾,最后落款是“知名不具”。   亲爱的“知名不具”!当场就让我热泪盈眶!直至今日,想起那条围巾,想起那“知名不具”,我都久久不能平静。   “你小子在里面怎么样?没闹事吧?”秦干事习惯性的严厉口吻此刻我却是如沐春风。   “没有没有,挺好的。”我受宠若惊。   “回去吧!”秦干事一挥手。   六圪旦把我送进号子后,疑惑地问:“你小子是老秦的关系?”   我也很疑惑:“我不认识他呀?”   “操!还用你认识?肯定是你老子在外面给你跑的!”六圪旦破例没骂人,若有所思地走了。   号门被锁上后,犯人们拥上来看我的围巾。   “哟!是哪个女娃娃给打的?”   “是马子吧?”   “明天我先围上!”可恶的鬼子六,第二天早上放茅时,他围着我的围巾招摇去厕所,自然吸引了众多的眼球和众多的调侃,他却洋洋得意,怡然自得。   就在众人七嘴八舌议论时,我却在想,这个“知名不具”会是谁呢?是杨梅吗?不是,她的字我认识。是那个“她”吗?也不会,她在老家,远隔千里,不可能。那么会是谁?这个疑问困惑了我多年,也感动了我多年,直到出狱后,在一个偶然的机会里,我才知道了这个好人的名字,她叫延爱东,是我的高中同学,当时也在本市读书,现就职于北京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28#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0:00 | 只看该作者
几天后是元旦。   这天,六圪旦开了号门,恭敬地请另一个犯人先进去,这人便是我入监那晚遇到的那个胖子,胖子在这儿的地位明显要比六圪旦高出许多,此刻,他的胖脸上堆满了笑,把一兜东西放到蜷缩在炕角的我的面前:“你小子!好福气!来了那么多同学!”   同学?我一愣,是我那些可爱的同学们吗?他们还在惦记着我吗?   胖子告诉我,这兜日用品是我的大学同学们送的,他们来了有一会了,并且现在还在大门外,十几个学生和一个老师,有男有女,非要见我一面,有好几个女同学的都在哭。

领导给他们做工作,解释看守所有明文规定犯人不准同外界接触,可他们还是不走。胖子最后强调了一句:“你小子真有福气!”   我一时无语,默默从胖子手中接过同学们为我买的东西,只能在心底里感激他们,只能默默地为他们祝福。  

在南看的一年中,此类让我激动不已事情的还有一件,那是92年夏天某日,又是那个胖子进来了,笑着递给我一包东西:“大学生,你这次这个同学更有意思!”   他说,这次来看我的是个女学生,个子矮,看守所接待犯人家属的窗户不是很高,但她仍需要踮起脚尖,扒住窗台询问我的情况。有人告诉她我没送到劳改队,还在这儿关着。看守所里家属探望犯人时,送东西只能送在本看守所小卖部买的日用品,自己带的不让送(一来安全,二来可以创收)。她一摸身上没带钱,又沿路跑回十公里外的学校取钱,再跑回来时,已是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她又踮起脚尖把买的东西送进来,被再三告知不可能与我见面后,这才失望地离开了   我知道,她就是延爱东!这个我生命里永远也无法忘记的善良女孩,在我对人生几近绝望的时候,是她,让我重新鼓起了活下去的勇气……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29#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1:00 | 只看该作者
之十一  哪条路都不好走

1993年元月,某天上午。   “哗啦啦啦”!钥匙串一阵乱响,打破了看守所的寂静,“咣铛!咣铛!咣铛!”号门一个个被打开,六圪旦拿着一张纸在大声叫人:“点到名字的往外走!”

全院都骚动起来,原来是要往劳改队送一批下了判决的人。   我们号有王勇和宝宝二人,不过他俩早有准备,几天前就利用每天早上放茅的时候跟其他号子里相识的人辞行;十几天前就开始收拾去劳改队的被褥及杂物;一个多月前下了判后就开始每天做俯卧撑、拳卧撑、指卧撑以锻炼身体,免得去了劳改队干不动活挨打。

此刻他二人一听到点名,立刻开始打点铺盖,准备开拔。   这一批我所在的三院要走十多个人,六圪旦给每个人发了一身黑灰色的棉衣棉裤囚服,穿上后,马上就变了样。我们在看守所里都穿便装,虽说剪、抠掉了所有的金属部件以防意外,但从穿着上还看不出我们是犯人。而此刻院子里的十来个人,一律光头棉囚服,脚上是黑面白边布鞋,活脱脱一副犯人形象。我是否有一天也会如此?我不敢多想,

犯人们被送走了,号子里的人有了新话题,开始议论劳改队的生活,陕红凯因为蹲过劳改煤矿,最有发言权,讲起来滔滔不绝。

我由于对自己将来会被定个什么罪、判多少年、送到哪去改造很担心,因此听得很留心地。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30#
 楼主| 发表于 2008-02-09 15:52:00 | 只看该作者
陕红凯说南看有六个院子,一院是拘留院,二院是服刑院,有的人判下来后余刑不到一年,就在二院服刑,三至六院关押着未决犯。每个院子都有“跑号”的,帮干部做些杂活,另外也有管理权力,诸如放茅、监督打水打饭等。三院现在跑号的是六圪旦,他的“前任”叫喜喜,就在我进来的当天被释放了(不幸的是五个月后又因抢劫进来了)。   法院下了判决后,本市的犯人全部先被送到东大岭砖场,这是全省人流量最大的犯人集训点,犯人们在这儿集训短则几天,多不过半月,有一部分被留下分配到砖场的各个中队开始服刑改造,更多的则被送往西岭煤矿、荫岭煤矿、固岭煤矿,只有极个别的被送至柴油机机厂,能送到这里的全是关系犯,父母或亲戚不是处长就是厅长,在这儿改造活不累,吃得好,每天和工人师傅们一起干活,还有许多小女工看!

嘿嘿!讲到这里陕红凯笑了,周围的听众也会意地哄堂一笑。   当然了,尚马街就不一样了,它这里全是重犯,该“打靶”的“打靶”后,其他死缓、无期、二十年以上徒刑的送到西岭煤矿、荫岭煤矿,其他的再看情况分配。女的判了后都送到兔儿岭,全省就这么一个女子监狱,咱们用的牙膏、洗衣膏就是那儿产的,以后用的时候闻着点,看看有没有B腥子味儿!

哈哈哈!听众们又是哄堂一笑。  
回复 支持 反对 引用

使用道具 举报

您需要登录后才可以回帖 登录 | 注册

本版积分规则

分享按钮
快速回复 返回顶部 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