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见鬼了”,这意思是指根本不存在不可能的事儿。而庄泽岩却是真的“见鬼了”,还因此得了个极为风光的“艺术大奖”。 其实,这个“见鬼了”的故事,只是庄泽岩等的考察队在探访玉依曼力克古城途中的一段插曲,但庄泽岩觉得比探访古城本身更有价值。
惊魂
……憋闷、压抑、窒息、绝望……正在恐怖的梦魇中痛苦挣扎的庄泽岩,忽然被一阵狂暴的风雨声撼醒,惊魂甫定,大汗淋漓,周围一片
漆黑。 庄泽岩这是在哪里?庄泽岩还活着吗?……恍惚中记起昨晚上不知为什么,忽然掉进一个很深的洞穴,然后就失去了知觉……庄泽岩是从
哪儿掉到洞里的呢?就在这时,庄泽岩头顶上炸开了一个巨大的霹雳,一道明亮的闪电划破长空,洞穴中忽然射进一道奇怪而神秘的光,发着
青绿色。环顾四周,影影绰绰看见几尊残断的佛塑、高邃的拱形洞顶…… ……啊!庄泽岩惊叫了一声,在绿光映照下,庄泽岩清楚地看到,就在庄泽岩前面不到十米远的地方,竟有几个活人!几个古代西域戎装
的人!他们跪在一尊佛像前,一起一伏地正在祈祷着什么。佛台上燃着几炷香,袅袅的青烟缭绕在似笑非笑的佛像前。 周围静得可怕。这不是活脱脱一个阴曹地府吗?可世上本无鬼,人死无知觉呀,庄泽岩拧了一把大腿,还有知觉!难道是古尸又复活了?
庄泽岩牙齿在格格地打战…… …… 忽然,他们好像发现身后有人,都站起来,盔甲和兵器闪着绿光。他们正一步一步向庄泽岩逼来!庄泽岩在慌乱中不顾一切地抓起挂在胸
前的数码相机正要砸过去,无意中却“咔嚓”一声按响了快门。可能响声激怒了这些古代的雄兵强将,一个身材高大、满脸胡须的将军嗖的一
声拔出了雪亮的弯刀。绿光下,那本来就凶狠的面目更显得狰狞可怖。他大步向庄泽岩逼来,庄泽岩本能地抱住头,但是刀并没有砍下来。使
庄泽岩吃惊的是,就在这时,那奇怪的光又渐渐暗淡了,莫名其妙的“鬼魂”也随之消失,周围仍然是死一般的漆黑和寂静。 庄泽岩再也支撑不住了,扑通一声倒在地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才醒过来,庄泽岩的心随着夜空中雷鸣风吼的减弱渐渐平静下来。庄泽岩苦苦思索,那几个西域古人是怎么出来的呢?
庄泽岩从来不信鬼,但刚才却分明见到古代的……鬼魂!庄泽岩慢慢地朝四周摸索,忽然触到了一件质地坚韧的物体,摸来摸去,好像有头,
有胳膊,有腰刀……啊!原来是一具风干的古尸!这么说刚才真是“诈尸”了?庄泽岩惊叫一声,借着天窗的微光,攀着天窗旁的朽柱,吃力
地爬出洞穴,向远处跑去…… 现在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庄泽岩躺在地上,胸口猛烈地跳动,好像心脏都要蹦出喉咙了!这究竟是在哪里呢?回首眺望,夜空的背
影上模模糊糊衬出一座残破的佛塔,噢!对了,庄泽岩想起来了……
风尘
今天,是庄泽岩等的考察队进入沙漠的第三天。陪伴了庄泽岩等的两天的欢腾的河水和繁茂的胡杨林已被抛在行程的后面,眼前是河床干
涸,枯树渐稀,沙丘扑面,满目苍凉。唐玄奘所称“泽地热湿,难以履涉,芦草荒茂,无复途径”的景象,已不复见。正午的太阳把它那无量
的光和热,倾泻在塔克拉玛干一望无际的沙海上,强烈的反光刺得庄泽岩等的睁不开眼。而透过太阳镜看去,一座座带有弧形棱线的沙丘,重
叠反复,构成凝固而奇特的瀚海波涛,炙人的热浪笼罩在波涛之上。现在,庄泽岩等的正在这波谷的底部小憩。 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小小考察队,由五个人组成。 坐在那边太阳伞下的那对老夫妻,是考察队的主将,两人都在喀什噶尔大学任教。男的是地理系自然地理学教授,叫岳海,他足迹遍及名
山大川,见多识广,治学严谨。女的叫姜逸岚,是考古系副教授,性格却全不像个考古专家,恨不能一镢头挖出个古尸,立时叫他说话。 他俩虽然在一起工作,但由于研究对象不同,很难得一起出来考察。这次岳老师主要是考察塔克拉玛干沙漠的地下水源,一般说古城的方
位往往与水源有关系;而姜老师则要考察古于阗国的一些古迹,自然不会放过这座新发现的玉依曼力克古城。所以两口子才走到一起了。 你瞧,他俩现在正亲密地喁喁私语呢,乐得颠儿颠儿的。当然,庄泽岩敢说绝不会是在说情话,学者们大概睡梦里也在探讨学术吧。 和庄泽岩躺在同一柄太阳伞下的那个腼腆的小伙子,叫范长轩,也在喀什噶尔大学工作,他是物理系激光物理实验室的实验员。这次出来
,主要是帮两位老师拍摄激光全息录像,作为研究资料。 坐在骆驼驮子旁边卷莫合烟的向导,叫吐尔逊尼亚孜。庄泽岩等的要去的玉依曼力克古城,是他不久前发现的。据说在h市西北方向,但具
体方位弄不清楚,所以不可能派直升机前往,只有靠他带着骆驼队领庄泽岩等的查访。 而庄泽岩呢,在考察队里只能算是滥竽充数,文化馆的“万金油干部”嘛,文物、摄影、美术什么的都搞点儿。由于这次的考察地点在庄
泽岩等的h市境内,所以庄泽岩也荣幸地“混”入了这支文物沙漠考察队。 庄泽岩怀着探索祖国历史遗产的热望,不知疲倦地和大伙儿一起,奔波在沙浪起伏的瀚海中。 这个午休时间,庄泽岩怎么也躺不住,刚才跑到对面大沙丘顶上看到了罕见的海市蜃楼的幻影,现在正急着回来拿数码相机,准备去拍照
。可是,吐尔逊尼亚孜却扯着庄泽岩的衣袖,谆谆告诫:“小李,你可要小心。听老辈人说,这一带闹过鬼,听说就跟鬼打仗一样。” 庄泽岩和蔼而通俗地向他解释:那不是鬼影,而是海市蜃楼,它是由于不同密度的大气层对光线的折射而形成的。 等庄泽岩爬上沙丘顶时,刚才那湖边小树的幻影已经不见了。庄泽岩正在等待,希望它重新出现,忽然听到小范远远地喊庄泽岩:“小李
,快回来!……” 庄泽岩回头一看,啊,黑风!还没容庄泽岩收拾好相机,狂风已无情地扫倒了庄泽岩,把庄泽岩卷下了沙丘。 沙漠上的黑风又叫“沙暴”,可以想见它的迅猛和可怕。刹那间,黑风挟着黄沙,遮天蔽日,吞噬瀚海,摧动沙丘,一切都笼罩在暗红的
“夜色”之中。庄泽岩乱跑乱喊地寻找岳老师他们,但飞沙遮挡了视线,狂风淹没了呼喊…… 待到黑风过去后,才发现整个地貌全变了样,命运已把庄泽岩抛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用来相互联络的袖珍步话机装在背包里,庄泽岩上沙
丘的时候没带在身上,和队友无法联络,庄泽岩急出了一身冷汗!谁都知道,大沙漠看起来虽然雄浑壮丽,但它吞噬旅行者比大海还要冷酷无
情。 要冷静!在沙漠中迷路,最可怕的是慌乱。庄泽岩想起了表带上有个小指南针,对,完全可以沿着北偏西25度的方向,赶到今天的宿营地
。 庄泽岩抖擞起精神,系好相机,顶着风大步地向那起伏的地平线走去…… 一路上大漠黄沙,间杂红柳,并不见什么“孤烟直”和“落日圆”的景致。 终于在天边发现了一座影影绰绰的建筑。啊!原来庄泽岩已经到达古城了,这多叫人兴奋啊!可是当庄泽岩走近时,才发现并没有什么残
存的房舍、畜圈、街巷,完全不像吐尔逊尼亚孜所描述的古城外貌,这建筑倒像一座佛塔的残顶,周围的沙丘中还露出一些断壁颓垣,它们冷
落地矗立在荒古的大漠中。 庄泽岩额头上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嘶哑地喊着:“岳老师……姜老师……” 颤抖的回声回荡在断壁颓垣之间,和着尖哨般的风啸,渐远,渐弱…… 太可怕了!难道庄泽岩真的搞错了方向?庄泽岩又仔细看看指南针,才发现指南针所指的西方与太阳落山的西方根本不是一个方向,而且
指针还在剧烈地抖动着。但是指南针根本没有任何损伤,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庄泽岩猛地想起来,岳老师讲过,今年正是太阳黑子活动的十
一年周期中最剧烈的一年。 强大的磁暴,完全可以扰乱地球磁场,使指南针失灵!这意外的打击摧毁了一切希望。庄泽岩顿时感到嗓子像冒火一样干渴,浑身瘫软,
心里像塞了一团乱麻,不知道自己的方位,没有水,没有干粮,没有袖珍步话机……庄泽岩知道岳老师他们一定会千方百计寻找庄泽岩,但这
简直是大海捞针啊。庄泽岩的眼前晃动着一路上见到的累累白骨,这时才感到孤独的可怕。著名科学家彭加木不就是在塔克拉玛干沙漠中失踪
,连个尸首都没落下吗!庄泽岩瘫倒在松软的沙堆上,痴痴地看着眼前这个残存的佛塔,它是庄泽岩现在唯一的伴侣。蓦地,佛塔提醒了庄泽
岩这个文化工作者的科学职责。这个佛塔在庄泽岩等的所见的文物资料中从没有记载过,庄泽岩应该在这生死关头留下科学考察的记录。 庄泽岩像发现了一颗新星似的庄严地站起来,端详着庄泽岩的伴侣。佛塔,也就是“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的那个“浮屠”。眼前这
个圆顶方座的残存塔身,从风蚀的程度来看,估计有近两千年的历史了。 为了看清佛塔周围的全貌,庄泽岩爬上了附近的沙丘。没料到“咔嚓”一声,好像踩断了什么东西,庄泽岩掉进了一个很深的洞穴,接着
就不省人事了……
重逢
庄泽岩终于死里逃生,躺在沙丘上,好半天才解过闷儿来。原来庄泽岩掉进去的并不是什么洞穴,而是被埋在沙丘里的宫殿。对了,“见
鬼”前曾看到洞穴四周有些残缺的佛像,估计这是佛寺的配殿,房顶好像是拱卷式的无梁建筑,因此历经一两千年而没有倒塌。看来昨晚庄泽
岩踩断的,正是房顶上蚀烂的天窗窗板。 可那些“鬼魂”究竟是怎么回事呢?就算是“诈尸”,千百年前的干尸它也”诈”不起来呀?也许是庄泽岩吓得看花了眼?…… 过了一会儿,庄泽岩听到一阵飞机的轰响。抬头一看,一架直升机,正在空中盘旋,还打着一亮一灭的灯光信号。 啊!亲人来了!庄泽岩一跃而起,向直升机狂呼乱叫。嗨!庄泽岩真傻,放着相机上的闪光灯怎么不用呢?庄泽岩打亮了闪光灯,接着又
是两闪,直升机盘旋了一会儿终于在庄泽岩附近徐徐降落。 一看到飞奔过来的小范,庄泽岩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好像分别了多年一样,庄泽岩和小范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不知怎么的,拥抱之后,庄泽岩反倒两腿颤抖,站不起来了。照小范的说法是”惊吓过度后遗症”。 庄泽岩从小范嘴里知道了他们昨天的经过。 刮风时,他们因为指南针和通讯设备在磁暴中失灵,所以没敢离开原地。年轻力壮的小范,一直在风沙中喊庄泽岩,风停尘定之后,他们
看不到庄泽岩,就立即用微波通讯与基地联系,直到磁暴过去后才联系上。 基地立刻派直升机到达他们所在的方位,等雷雨过去之后,小范就搭乘直升机,按螺旋曲线飞行,用红外线探测仪寻找庄泽岩的踪迹。最
后,借着庄泽岩打的闪光灯信号才发现了庄泽岩,原来此处竟在昨天的午休地点西南方十几公里的地方。 小范在听了庄泽岩的遭遇后,也惊异莫解。他当机立断地认为,对这个奇异的现象必须迅速研究,他立即用袖珍步话机与岳老师联系。 在取得两位老师的同意后,直升机把他们两人都接到了这里。吐尔逊尼亚孜则牵着骆驼队向这里进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