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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狂牛自留地--我的199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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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发表于 2007-12-23 12:38:00 | 只看该作者 回帖奖励 |倒序浏览 |阅读模式

引子:

人的一生似乎有太多的琐碎,太容易遗忘,而存在记忆最深处的,大概是再也抹不去了罢?那一幕幕逐渐模糊了的记忆碎片中,总能勾起久违的心情,胜似一壶老酒,愈久愈香,但总舍不得揭了盖去痛饮,纵情开怀后面对空坛子,失落感想必便随之而来.普天下的收藏者们大概就应了这样的情怀.有空,让自己收拾渐已远去的记忆,苦甜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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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3 14:34:00 | 只看该作者

那一年,太多的焦躁,太多的失落统统袭来,高考之后,所有的结局比想象中更来得猛烈,现实总是残酷地击碎自己心中每一点尚存的侥幸,让你不敢喘息一刻!

犹记得收考试成绩的那天,整栋宿舍沸腾着各种情绪,纸片散落于楼宇的每个角落,决不忽略每一寸可以宣泄的地方.大多数人如我一般地茫然,自问着自己?何去何从?回家和自己的一亩三分地相伴到老?

不记得是谁把我拉到一教室,一大帮无助的失落群正满脸兴致地规划着一个希望:交钱上大学.三千五百!我用常常被老师们夸奖的数学狠狠地计算无数次后得出一个结论:按自己父亲微薄的收入,那至少是三年半的工资!

忐忑的心复又落到了原地,那一天我想自己是走着回家的,那段路我曾走过六年,全是崎岖的山区公路,每走一次都是不同的感受.而那天,我如梦游般地回了家!

在乡下,夏日的夜晚总是静谧而深邃,唯一能穿透黑夜的是天上忽起忽落的星星以及田野间的小虫子的密语.昏黄的白炽灯光下,散坐了我们一家,严肃而惆怅!

父亲总是抽着烟,我能感觉到的是他在尽可能地让自己保持一种轻松的状态,竟管眼神里藏不住那丝丝的焦虑.打小就一直喜欢模仿大人的模样,从父亲口袋中偷出一支烟,不带过滤嘴,躲在庭院里的花后面,小心而紧张地吸入第一口,但恐惧却马上把烟全数吐了出去,惹得小伙伴哈哈大笑,如是吸了几次,终于吞了些许烟雾收入囊中,晕晕忽忽中,我似曾看到父亲远远地笑着走了.独剩我傻傻地握着半截被口水浸湿的烟头醉着.那一年,我应该不到5岁!

母亲性格温和,我从不记得她发火时是什么样!我常常对老婆说,我是三个子女中得到最多疼爱的一个,但她每次都不以为然:他们要最喜欢你,为什么我们在一起他们也没啥表示和关心?连电话也很少?我只有幽幽地说:父母的爱更多的是在心里,不在表象,如春风润物,不见痕迹.我想至今她还是不懂,我懂就足够了.

那晚,母亲没有更多的话语,只是淡淡地问我:你是不是决定了要去?如果那样,我们会想一切办法去凑钱.但数目太大,我们都没把握能凑到.我想他们对我说的话应该之前就想了很久,纵然说出来竟聊聊数字.不记得当时我是否含了眼泪,也许是人到了悬崖的时候更多的是考虑到"生",而忽略了恐惧和感动.我对着母亲只是狠狠地点着头:我会好好努力的,不会让你们失望!现在说这话,我无法不模糊着自己的眼睛.

四爷是我父亲的亲弟弟,因从小患了病落了一身残疾,后来不知何故就跟着我们一家过了.父亲的脾气比较暴躁,在小时候的记忆里,父亲对四爷总是带着呼喝的味道,霸气十足.而四爷总是懦懦着他的不同意见。这让我因此比较排斥大呼小喝导致我每次说话声音细细的温柔如流水。(我一直以为:声不在高,有理则行。)四爷在我每次回家过周末的时候总要提前准备好一罐菜让我带去学校,而我那时则时不时地偷偷从生活费中递上几毛给他,虽然我知道那不会给他带来什么改变,如此做了让我义无返顾地偷偷自豪着。近几年也曾把父母和四爷都接到城市里住了,但相对于高楼大厦和繁华的人群,乡村似乎对他们更有亲切感,勉强?我知道,我不能!

我们家是严重缺乏劳动力的,父亲是陶瓷厂的工人,拿着微不足道的工资顶着这个家,母亲总是在适应的时候小心地对我喃喃:好好读书,别被人家看不起。我们家每次农忙的时候都要请亲戚或朋友来帮忙,就是因为没有劳力,因为你们还小!每次我只是默默地点头,然而我的中学生活却证明我并没有好好地领悟那句话的含义。浑浑厄厄,我想是哪个时代的最好写照,竟管我还不时地怀念着那段“美好时光”。

那一晚我们家甚至充满了凄凉的气氛!相比我姐的外出就学,我是那么的凄惨,我知道我得到的完全来自于父母的赐予,不带任何的荣耀。我姐是那时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而且是名校。她被录取的消息传开后,所有的亲戚都来祝贺,包括村里的干部。那时我想父母着实地自豪了一番。后来姐从大学回来的第二年,带回来了一包方便面以及那1个小时走不到头的大学校园里的故事,让我第一次感觉到城市的气息。我想那是我的梦,虽然遥不可及!

那一年的暑假,我大部分时间是跟随着母亲到各家串门去的。对于那些所有给予我帮助的,我始终是一个负债者,尤其是父母,这个债权关系,有生之年都无法解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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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3 15:12:00 | 只看该作者

在一切都准备妥当的时候,新问题自然产生了:这么大笔“财富”,如何让我能安全地带到学校?

华哥是我二爷的长子,也是家族里第一个上过高中的人,想法总是独特,后来自己搞了几年的陶瓷模型设计,总透着股怪怪的思想在他的所有作品里。在临行前一天,他来了,帮着我们想招。从以前那些进过城的人嘴里,我们知道路上是艰难的,太多的罪恶,即便到了城里,罪恶仍然猖獗着。最后我们采取了他说的,将钱用胶纸包好,然后他做了个石膏模型,将钱全部包进去。封好后一切似乎都是完美,看看那模型,是个怪怪的佛。我想是华哥有意识地要抵御那些邪恶罢!纵然如此,父母仍然无法完全放下他们的担心。华哥说:这样,我陪三娃儿去一趟重庆,路上有个照应,要是有啥子事,我再带上一包石灰。谁敢动我就找谁拼命!

去重庆那天,华哥带着我和我哥一起出了们,在父母无限焦虑的眼光中,我终于兴奋着落了泪。家中我哥是老大,我排行第三。印象中老大总是郁郁寡欢,深得父亲的真传,最大的爱好就是听收音机,父亲早年曾有部半导体,但他总嫌声音不够大,每次都要剥了收音机的壳用改刀磕这碰那的,终于碰到能让声音大的部件了,于是就保持住他的有效经验,一开收音机便找到那部件用改刀再次确认那声音是否最大化,但每个频道接受的信号总是有异的,因此部件的损坏是必然的,当然父亲从来都不放弃,其他的部件于是便也一样的得到他的照顾。老大是在父亲提前退休后顶了父亲的班去的,之前也出外打工,但都不曾顺利,唯一带回来让我欣喜的是一部收放机,书本大小。声音放出来在宁静的乡村也算是天籁了。同村有邻居买的三洋敞着2个大喇叭把整个小村子覆盖了,我们村在一山脚下,回音效果天然的好。老大似乎对他那收放机的工作质量不满,于是买了个喇叭回来,放在屋子最角落,再搬了个坛子,将喇叭倒扣其上。响得屋子嗡嗡地,老大甚是满意自己的杰作。我们家三父子都在收音机上有某种偏爱,我已记不清有多少大小收音机最后都为我家殉职而躺在被遗忘的抽屉里,嫁接术在它们身上已被使得淋漓尽致。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24 17:45:32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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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板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3 15:47:00 | 只看该作者

坐长途客车是我的兴致,书本上总是说外面的世界如何的大,我想真正能感受到这个大小的最早都是在车上。掠过自己眼前的不管山川河流,布景搭配得当与否,你会发现总有不同的错觉,而这个错觉却总是让人欣喜的。即便一棵老树,一间破舍,你在感知它们的同时,也同样被时间化和空间化了!

从老家到重庆大概200多公里,高速公路正在修建,无法去享受她的光滑。辗转几次车才能搭上县城出发去重庆的长途,抵达重庆应是傍晚时分。那天我无法去感受城市,我们的目的地第一站并不是学校,而是大姑家。

大姑年轻时便嫁到重庆,算真正意义上的城市人。但因为相隔甚远,回老家总是难得。从大姑身上,我很容易便找到了“慈祥”的涵义。城市的楼房和我们山村的土房区别甚大,第一次进城的人太容易收到一个错觉:住楼房的都是富人。现在想想,贫富有那么大差别么?没有!真的没有?还是没有!淡泊即富,这是我的认知,至少是心灵的财富。任何人永远都无法超越所有人而成为富人,山水自有轮回时。

大姑是个信佛之人,在那段上学的时日里,我常常要到她家去补补“营养”,最喜的是那红烧肉,带着绝对刺眼的深红色,食欲发挥到极至。大姑每次看我吃完总要说一句:不够还有!学校伙食都不好!偶尔,大姑也会在周末的时候带我去寺庙烧香,依稀记得那庙叫“华岩寺”,她在那里当义工。大姑说:人老了,总要找个寄托,你姑爷去世得早,所以常常来这里参经拜佛,这样你翔哥他们也要轻松点。寺庙对我而言是陌生的,除了喜欢闻闻那里飘着的熏香,我从不信佛能保佑我什么。但人的信仰总须得有,也许我的信仰就是我自己,我就是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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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发表于 2007-12-23 15:48:00 | 只看该作者
[em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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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3 17:10:00 | 只看该作者

我选择的是英语专业,高考时唯一给我保留些许面子的一科。

我们的学校算不得地道的大学学府,不过是借了大学的一席之地,而且在心脏部位,这多少对我们这些流亡生来说是个福气。据说此校是第一次开办,因此校领导都来了,这个那个讲话自然少不了。我们关心得更多的是怎么分班的问题,男女搭配等等,据初步扫描,新生大概四百来人,英语专业约一百三。我边上和我一起来的有其他三个人,寅,重庆人,具体哪个县已经忘了,和他一个地方的还有亮,另外一个则是凉山州来的波。我们四个是住在一间大约6-7个平方的小房间里,也许更小。宿舍是沿着校园的坡道一路下滑到底,出了小后门,旁边还有条小河。那天学校的老师领着我们去的时候我们顺着坡道下去,心情也一路滑了下去。毕竟是流亡人员啊,我们想,这小河可比不得家乡的,蚊子苍蝇次第飞,疑是山雨欲归来。呵呵,虽然夸张,苦中寻乐是最重要的!

寅个子高高,看着挺是豪爽英气的一个,惟独那双小眼,让人颇怀疑他走路的时候敢不敢笑。后来熟悉后我经常拿他开涮:看你眼睛就知道你绝对是个标准的当兵材料。寅问:有啥子讲究?我答:你拿枪绝对可以左右开工,双枪老太婆也不过如此,而且速度极快,一枪一个准,因为你都根本不需要瞄准。寅哈哈大笑,虽然没了眼睛还是忍不住要来揍我一拳。但毕竟我拍到他的腚子上一定是最舒适的地方了。

亮个子竟然比我还矮,我不由得找回点自信。亮也喜欢打趣,他是年龄最长的,小瓜子脸有模有样,四人中也许排自恋程度座次的话第一非他莫属。每次出门照个镜子总要伴着口哨,我想女人打扮的时候也许自恋成分也会是很重的。

波是半彝半汉,家境看来是比我还惨得多的,他在家老大,由此一张不大年龄的脸上却隐隐透露着老气和土气。其实我和他是后来走得最近的,他每次说我们几个人的时候,绝对偏向我更多,因为我是最厚道的。至于其他二室友,他说:花花公子。

再回来说说开完新生大会后,有老师点名然后陆续出门排队去找自己的教室。这时寅说:你们看那些校长啊老师什么的,个个红光满面,这次我们这些新生是他们的第一波梯队,看来银子应该收到不少了吧!亮说:那哪个晓得呦,来都来了,好好读书!我说:不晓得分哪个班?好多人一个班喽?寅说:豆是豆是(我们本来都没本土的话,但来了这觉得新鲜便纷纷要装个本土人,免得出去被欺负),看会儿哪个班的妹儿肋多就去那边!嘿嘿。波不失适宜的附和到:走,走,我们先切看哈我们班上都什么人再说。

那时我们已经被分配到三班了。我们兴冲冲地跑到三班教室。里面稀稀拉拉几个人在。我们四个找了最末的凳子坐了伸直了颈儿望着门外,但徐徐进来的除了男生还是男生,眼看快三十多了,寅说:不对头哦,刚刚儿大教室有那么多妹儿肋得嘛!亮说:那豆赶紧换!赶紧!小四人帮(我最早这样说的,但亮说,我们咋能跟他们对上号呢?听着不舒服)说走就走,一路小跑跑到本校的教室找到一、二班。(就三班吃得氕=差,一个班级全部孤零零在一栋楼里)上楼前我们一直在合计怎么给班主任讲。我说:就说是掉队了。其他均赞同,眼神里明显透露着一个意思:看你土归土,脑壳还打得滑,说谎一套一套的。寅一个箭步跑前面侦察去了,我们紧跟上,惟独怕丢了进不去。寅先去看了二班,又继续跑几步看了一班,装着找人样儿,返回来冲我们一挥手,意思是选二班了。我们路过窗口一看,一片花花绿绿入眼!什么世道,里面居然只有2个小小的男生,生态严重的失衡嘛!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24 17:37:05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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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发表于 2007-12-23 17:57:00 | 只看该作者
也是原创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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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3 19:17:00 | 只看该作者
我自己的故事,没有虚构。只是最近闲才想起来记下其中的残片,感悟时便写点出来晒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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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4 00:08:00 | 只看该作者

教室大门是虚掩着的,从门缝里可以感觉所有的花花们正专注着聆听台上人的教导。寅右脚刚迈出但很快又收回了,用手敲敲门,应声的是个苍老的太婆。我们四个次第站开好让老太婆过目,至少我们是标准的学生样,决不带半点匪样。太婆手微微抬起指着我们:你们……?话没完,寅先答出来:报告老师!我们是这个班的,刚上厕所跟掉了队伍。有数道亮丽的眼光齐刷刷地扫射过来,我本能地低头检查鞋带,但那天偏偏穿了没鞋带的鞋子。当然,我不是第一个,目标最大的是寅,他个子几乎将我们的有限部位挡住了。寅和亮都面带微笑,我和波略略地紧张,能否活在花丛中就等太婆一句话了!太婆“哦”了一声,估计正在凭她老而迈的记忆搜索这四个小子。而后她整理了下嗓子:进来吧,快找座位坐好!

小四人帮得逞了!前面的位置都满满的,我们全部自觉地往最后一排靠近,那里有先我们抵达的同伙,带着狐疑的眼光瞄了一下又迅速恢复正常。我心说:兄弟,花太多,怕你们两个累着。盘算下,38朵花,6个人分配至少每人也是6.33333朵了。我想他们也定是算过了,所以才没那么不友好。太婆继续着她的演讲词,没什么特殊的,如果她说“一定要互相爱护互相照顾”之类的话我一定会记得的。

四个人相互的对视几下后就不敢再做夸张的动作。我面上仍感觉热忽忽的,估计进花丛的时候不小心被花香给熏着过了敏,那时我脸应该不红吧。我心这样想但很快就否定了。经验告诉我,只要跟女生对视不超过三秒我脸绝对是红的。哎,这不争气的小脸。寅倒是很自然的扫描了几下,他那高聚焦的眸子应该比一般人速度快,便宜这小子了!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24 17:38:47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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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楼主| 发表于 2007-12-24 11:45:00 | 只看该作者
九月的重庆,火辣而热情。也许是先入为主以及宏观家乡的缘故,这个城市让人备感亲切。较之老家的热,这里似乎没有休息的时刻,酷热常常持续到你第2天醒来。而老家所处山麓,总有吹不尽的凉风,太阳一下山,白日炙烤过的大地便又徐徐恢复生机。傍晚七八点的时候,常常要在饭后爬到家后的磨盘山顶看远方的青山,再早点将晚霞也尽收眼底。伏在眼底的各方人家在竹林树林的掩盖下只剩下黑褐色的一小片,时空也常常会在那一刻停留于脑海,唯一动态的是袅袅炊烟,间或伴着倦鸟的影子从画面中悄悄穿过。儿时的记忆中曾有个遐想:为什么有“我”,我是否不同于其他的“我”,我是独一无二的罢?直到有一天看了李连杰的《THE ONE》,我想我就是那个ONE。张靓颖也出了《THE ONE》,很欣赏这样类型的歌手,我想从某种角度,我们也许是相通的。
[此贴子已经被作者于2007-12-24 17:39:14编辑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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