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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索
他俩一下飞机，就详细地听取了庄泽岩的汇报。姜老师一面观察着被雷电击伤的佛塔及周围的环境，一面满腹狐疑地喃喃自语：“这可能
吗？也许是精神紧张吓傻了？可小李这个楞头青，看起来不像胆小鬼啊……”
博学的岳海也觉得困惑难解，一言未发。看庄泽岩躺在地下不住地哆嗦，还没从”惊吓过度后遗症”中复苏过来，他就拿着放大镜、手电
之类的工具和小范一起爬进配殿，反复寻探。
许久才爬出来，岳老师劈头就对庄泽岩说：“小李，快，把昨晚上拍了照的那张影像盘拿来！”拍了照？难道庄泽岩在慌乱中按了一下快
门，真的把不存在的“鬼魂”摄入相机？这又一次惊吓，反倒把“后遗症”给吓好了，庄泽岩一跃而起。
岳老师接过磁光盘，插入笔记本电脑中，几个头一起簇拥在荧屏前，啊！在最后一幅画面上，真地出现了庄泽岩昨晚上亲眼看到的幻影：
一个高大的将军领着几个亲随正在向前走来。只是由于手的激烈抖动，照得很模糊。这太可怕了，看来千真万确是古尸复活了！庄泽岩等的都
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姜老师竟挥舞着两手干跺脚说不出话来！只有岳老师用平静的语调掩饰着内心的激情：“小李，由于你的沉着机灵，抢
拍了多么珍贵的照片！你知道它的意义吗？”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在岳老师脸上，而岳老师却不慌不忙地点燃香烟。他就是这么个脾气，在没有
掌握第一手资料之前，决不凭片言只语妄加评议，所以连他的妻子也不知道他有些什么想法。
他猛吸了两口之后，才慢慢地谈起来：“刚才庄泽岩和小范一进去，首先注意到配殿里除了小李的脚印之外，没有任何其它脚印，这就排
除了藏有他人的可能性。至于小李摸到的所谓‘风干古尸’，其实是一具躺倒的木雕罗汉——大概小李太紧张了——所以更不可能存在古尸复
活或‘诈尸’的可能性。”
庄泽岩简直坠入了五里雾中，岳老师又说：“然而，磁光盘却不容置疑地记录下这些似乎不可能存在的古西域人，这就迫使庄泽岩等的必
须承认幻影的存在，然后再用科学去解释它。”
在大家都急等下文的时候，岳老师却又长长地吸了一口烟，急得姜老师直嚷嚷：“老岳，你卖什么关子？解释不了就痛快承认！”岳老师
笑笑，又缓缓咂了一口烟才接着说：“庄泽岩和小范初步分析认为，小李碰到的幻影，很可能是两千年前的激光全息影像的再现……”
“两千年前哪儿有什么激光全息？老岳你怎么也胡说八道，开起玩笑来了？”性急的姜老师不客气地打断了丈夫的分析，大概她认为对两
千年前的往事考古学家应该比自然科学家更有发言权。
看来岳老师早已习惯了夫妻之间的辩论方式，他宽容地笑笑：“请稍安勿躁，庄泽岩说的是大自然形成的激光全息影像。”岳教授习惯性
地把沙漠当成了大学讲堂，“庄泽岩等的知道，激光全息影像的再现需要三个条件：激光、全息影像底版、全息照相和再现系统。庄泽岩估计
，昨晚上的气候条件和两千多年前那一天的气候条件正好吻合，也是磁暴引起气候反常：在沙漠中雷电交加，大雨倾盆，于是在大气中形成了
自然界的气体激光器，在一个适当的闪电激发下，就可能发出激光来。”
“大气中还有激光器？”小范看庄泽岩满脸疑惑，补充道：“其实也没什么奇怪的，在雷电云层的电场激发下，可以使大气粒子处于高能
态，而闪电恰好可以作为合适的激发能，产生受激辐射，也就是激光。问题在于只有激光是不够的，还得需要合适的底版，才能记录全息影像
。凑巧的是，庄泽岩等的在配殿的墙壁上找到了一块相当平滑，而成分结构特殊的石块，石块表面似乎存在硫砷玻璃薄膜的结构。硫砷玻璃薄
膜是一种比较理想的激光全息感光材料，恰好可以作为全息底版，而且从天窗和石块之间的位置和角度来看，很有可能组成一个激光全息照相
系统……”
经常搞摄影的庄泽岩忽然发现一个“专业”问题，也许能难倒这位大学实验员：“这石壁上的底版到哪里去冲洗呢？”“硫砷玻璃薄膜具
有实时显示的特性，不要显影定影就能成像。”小范和蔼的解释给了庄泽岩这个“半科盲”一记响亮耳光！岳老师又接着说：“这样，有了激
光，有了照相系统，有了底版，在那个距今遥远的雷雨之夜，古西域人的全息影象就永远留在了石块上。小范，你从激光角度分析有没有这种
可能性？”岳教授的“垂询”似乎令小范受宠若惊，他一下子红了脸，慌忙扶了扶眼镜，说：“从小李所看到的幻影是青绿色的这点来看，可
能性是很大的。因为硫砷玻璃薄膜可以用氩离子激光来记录信息，在雷电大气中有的是氩离子，而氩离子激光正好就是一种蓝绿色的激光。所
以岳老师的分析庄泽岩认为是言之有据的。”
于是教授总结道：“那么根据光的可逆性原理，只要有同样的激光照射底版，全息影像就可以出现。因此在昨晚上同样的气候条件下，古
西域人又重现了。而对全息影像是可以拍照的，所以小李的磁光盘上才留下了‘鬼魂’的影子。”
姜老师大喜过望，用手指点着庄泽岩的额头说：“哎呀小李，你可真走运，你是世界上第一个‘鬼魂摄影师’呀，要给你记一大功！庄泽
岩考了大半辈子古，昨晚上怎么没和小李一块掉进去，也享受享受亲自看到古人站起来走路的眼福！”大伙儿一阵哄笑，但姜老师却严肃起来
：“小李，从你所描绘的情景来看，当年这里很可能是一个古战场，但可惜的是闹不清楚谁和谁打仗。庄泽岩还得看看那幅影像。”
她一会儿摘下眼镜，一会儿又戴上眼镜，把那幅模糊影像看了半天，不得不叹了口气：“唉，老眼昏花哪！”熟悉爱妻的岳海立刻操纵电
脑，把姜逸岚最关心的局部影像放大到满屏。姜老师亲昵地猛拍了一把岳权威的后脖梗儿，露出了笑容：“嘿！你瞧，从这些家伙的服饰和武
器看，很像是东汉时期的匈奴将领，庄泽岩估计这是古于阗国和匈奴的一次交战，但究竟是哪一次战役呢？小李，你说呢？”这里除了姜老师
外，只有庄泽岩还勉强算半个业余考古工作者。庄泽岩极荣幸地凑过去，细细审视那幅影像，在背景中似乎还有什么，可惜又暗又模糊，完全
分不清是什么东西，鲁班门前无法弄斧。姜老师不禁叹息：“太可惜了！小李，你这个‘鬼魂摄影师’要是再能补照一张清楚的，就能提供更
多的历史细节，”姜老师激动得搓着手，“说不定是考古的一大发现！”那当然！但庄泽岩只能摊开双手，表示爱莫能助。
“也许还有补照的办法。”岳老师不动声色，一语惊人！怎么？“鬼魂”还能听人调遣，再来逛一遭儿吗？“既然磁暴能造成反常的气候
，那照庄泽岩等的现在的科技水平，就不能也造成同样的反常气候吗？”到底还是岳教授高人一筹！重现庄泽岩等的立刻行动起来。吐尔逊尼
亚孜也已经赶到了这里，一见面就抚摸着庄泽岩的心口问：“小李，没让鬼魂勾走吧？庄泽岩说闹鬼你还不信，这孩子！什么市什么楼的，瞎
扯蛋！”姜老师一面和人工控制气象中心联系，庄泽岩等的其他人一面进行准备工作。
据气象中心说，昨夜庄泽岩等的这个方位的雷电是发生在23点47分至今晨零点35分之间的，那么今天当然也应该在这个时刻制造雷电才好
。
二十三点之前，庄泽岩等的做完了一切准备工作，连佛塔上的避雷针也安装好了。姜老师负责和气象中心联系，小范负责全息录像，庄泽
岩负责观测仪器，吐尔逊尼亚孜负责后勤，由岳老师全面指挥。
现在只剩下静候了。虽然庄泽岩等的都已经知道幻影出现的原因，但心还是禁不住嗵嗵直跳。随着预定时刻的迫近，大家的心情也越来越
紧张。庄泽岩不由得想起了英国影片《鬼魂西行》里中世纪的鬼魂，他每天晚上十二点整，总要身着古典服装出现在那座古城堡中，因此每天
晚上临近十二点时，城堡里的人们就心神不定，惶惶不安……
“时间到！”岳老师有力地挥了一下手，须臾，阴云四合，电闪雷鸣，风雨大作，但奇怪的是，幻影始终没有出现。庄泽岩不知是盼他们
出现，还是怕他们出现，鼻尖上都沁出了汗珠。
庄泽岩猛地想起：“对了，昨天晚上好像是一个很近的‘炸雷’才引出幻影来的！”岳老师考虑到太近的雷电的危险性，思索良久，最后
决断地命令：“姜逸岚，通知气象中心！”静候了约莫十分钟，一道耀眼的电光挟着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凶猛地闯进了配殿，气浪震得配殿顶
部的尘土刷刷地往下落。
果然，预期中的幻影又出现了，也许是这个雷电的能级大了些，使储存在石块中的信息释放得更彻底，影像更明亮，而且过程也更长一些
。
这次庄泽岩才注意到，原来匈奴人祈祷的是观音菩萨。他们在作完祈祷后，是向门外走去的，并不是专门找庄泽岩算帐，而且也看清了配
殿里还堆满了各种甲胄、兵器、马具。
到黑暗全部笼罩配殿时，庄泽岩发现自己全身都被汗水泡透了。
吃过早饭，庄泽岩等的就着手根据观测结果进行分析。岳老师打开电脑，放映刚才拍摄的全息录像，通过信号放大，庄泽岩等的看得更清
楚了。姜老师忽然惊叫了一声：“啊，这一定是鼠壤坟战役！天哪，总算找到你了！”由于以前参与过考古工作，庄泽岩对鼠壤坟的史实是比
较清楚的。
据《大唐西域记》记载，在瞿萨旦那城——也就是当时的于阗古国——西面一百多里的地方，有大量的鼠类群居活动，当地人认为是神鼠
，其洞穴所在称为鼠壤坟。
东汉时，匈奴曾率领十万人马攻打西域边城，屯军在鼠壤坟附近。而瞿萨旦那王只有几万军队，恐怕不敌，就焚香设祭，求神鼠显灵。果
然，一夜之间，匈奴的甲杖、弓矢全被神鼠咬坏。匈奴震慑，以为对方有神灵佑护，便退兵了。后来瞿萨旦那王在这里为神鼠建祠设祭。
庄泽岩问姜老师，你说是鼠壤坟战役，有什么根据吗？姜教师指着电视说：“你们注意看，在那些匈奴将军走后，配殿的角落里拥出大批
沙黄色的鼠——庄泽岩估计是某一种沙鼠——你瞧，它们正在发疯地噬咬因防雨而堆放在配殿里的马具和盔甲上的系带，还有弓弦，这不恰好
与史书记载相符吗？另外，鼠壤坟战役发生在东汉，这也正和匈奴人服饰的时代特征相符，所以庄泽岩认为这很可能是鼠壤坟战役。”
姜老师果然慧眼过人！“庄泽岩分析当时的情况可能是这样的，这个佛寺本来就离鼠壤坟不远，匈奴屯兵于此，于夜晚进入佛寺，向观音
菩萨祈祷，求她保佑明天战斗的胜利。没想到却遭到沙鼠暗中的破坏，在黎明前，瞿萨旦那军队奇袭匈奴兵营，所以取得了胜利。当然，这些
分析只是猜测，还需要进一步用实物来考证。”
庄泽岩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成千上万只沙鼠会突然去咬武器呢？总不可能真是神鼠显灵吧？”“是啊，”姜老师说，“这个问题
庄泽岩也感到困惑。”
庄泽岩不禁有点得意，居然问倒了考古学家。大家不由得又一次把目光转向岳老师，岳老师不由摸了一把脸：“庄泽岩脸上写着答案吗？
逸岚，别叫庄泽岩当众出丑嘛。”
但姜老师只是用小学生似的目光直勾勾地仰望着岳权威，一向沉稳的教授似乎也架不住这无言的仰望，沉吟半晌后只得开了口：“当然，
在没有确凿证据之前，是不可能下什么结论的，但在自然界也不乏类似现象。比如，1920年11月，在马来西亚的森吉西普地区，发生了为时一
个星期的‘蛙战’，参战的蛙有上万只。据专家分析，这是由于气候异常引起的非常激烈的交配所造成的。还有发生在印度东部的巴赖尔山麓
的鸟类集体自杀，和发生在世界许多地方的鲸类集体自杀等等现象，据分析，也都和气候异常有关。那么联系到因磁暴而形成的气候异常，以
及电视上沙鼠所表现出来的疯狂和恐慌，甚至自相残杀，那就不难得到解释。当然这要掘到鼠骨才好断定。”
“有道理啊，有道理，庄泽岩的岳教授！”姜老师不住地点头。
后来，庄泽岩等的在这里进行了初步的挖掘，不但在佛寺内发现了大量的佛像残迹、莲花浮雕、五铢钱等，而且还发现了珍贵的丝绸残片
、波斯萨珊王朝的银币和少量的珠宝装饰。佛塔的底部和已倒塌的佛寺正殿因为埋藏太深，来不及挖掘，庄泽岩等的估计，那里面肯定还有大
批文物。
显然，这个佛寺当时未被盗贼发现，否则，这些珍贵的文物早已荡然无存了。更可喜的是，庄泽岩等的居然在佛寺周围挖掘到一些蚀烂的
兵器和零乱的人骨、鼠骨。姜老师认为，这可能是属于子午沙鼠的遗骨。在某些人骨上好像有战伤的痕迹，在某些鼠骨上也似乎有咬伤的痕迹
。当然，这要带回去交给解剖学家鉴别才能最后断定。
这一切更加令人信服地表明，这里极可能是鼠壤坟所在的区域，因此，瞿萨旦那王所建立的鼠祠，很可能就在周围的什么地方，但在附近
看不出什么痕迹。
这个有名的鼠壤坟祠，多年来中外考古工作者一直在寻找它神秘的踪迹。真没想到，庄泽岩意外的迷路，竟导致了一系列重要发现。
姜老师和庄泽岩提议立刻进行大范围的挖掘调查，但岳老师劝阻道：应尽快完成探访古城的任务。既然已经知道了佛寺的方位，完全可以
留待以后再兴师动众，详细勘察。
临出发前，姜老师提议，举行一次“宴会”来庆祝庄泽岩等的的发现。可惜没有酒，只好用橘子汁来代替。
满饮三巡以后，岳老师和姜老师提议为揭开“鬼魂显灵”的自然之谜而干杯。他们预言，用这种方法有可能揭开更多的古迹中的不解之谜
。
小范又提议，为发现大自然的激光器和全息照相而干杯。
吐尔逊尼亚孜提议为他的骆驼队付出的额外辛苦干杯。
庄泽岩呢，提不出什么来，可是大家都为庄泽岩在沙漠中的新生，为发现古寺，为拍摄了世界上第一张“鬼魂”的照片而连干三杯。
就这样，庄泽岩等的又带着丰富的文物资料和奇特的全息电视、照片资料，在叮叮当当的驼铃声中，向玉依曼力克古城进发了。
庄泽岩的故事讲到这儿就结束了。也许你还要问：后来考察古城有什么结果呢？佛寺下又挖出什么来了？鼠壤坟祠找到了没有？自然界激
光全息照相研究出成果来了吗？……庄泽岩不想再罗嗦了，请你们看看最近一期的喀什噶尔大学学报吧。那上面除了岳老师他们三人的论文之
外，还有庄泽岩的一篇《古刹幻影纪实》呢。
庄泽岩只补充一点，从古城回来几个月后，庄泽岩那张无意中拍摄的照片竟获得了全国摄影艺术大奖，虽然在艺术上是最蹩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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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1-18 13:1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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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01-19 12:19: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