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孩子了,我有孩子喽!”他望着躺在妻子身边的刚出生的儿子,欣喜若狂,竟扑通一声在床前跪下,说不清是哭还是笑的一声高腔一声昵喃的:“我有孩子了……”,泪水噗哧哧往下淌。
妻子用手抚摸着他的脸庞,也己泪成小溪。母亲见状,起身背身,悄悄抹泪。
这儿,来的不易啊。
……他俩是三年前结的婚。她样样都好,什么都正常,婚后小俩口日子过得跟抹了蜜似的,唯有一点,让亲朋好友们不忍触及:流产,且习惯性的。
头胎,还未满四个月,便流了。发现病因后,怀二胎时,一家人紧紧围绕,对其进行了人盯人的重点保护,前期还算顺,可跨入六月时,一次饭中被噎,一声啊欠,人又早出了。
那段日子,是他俩最难过的日子。
“这样下去总不是个法,咱这一圈生的可都是扎辫子的,全指望你生个带把的传宗接代了,可你,唉。”七大姑八大姨九大舅的亲戚们叹息。
“我和你爸己一把岁数了,你娃本来结婚就晚,现又摊上个这,唉,这要我们盼到哪年才是个头啊。”母亲滴滴泪声声怨。
“现眼下,好女孩不多,可会生的却不少,你是不是,啊。”朋友们也添火。
“咱们离婚吧,我都快受不了,你就再重找一个吧。”那一夜,妻子实在憋不住了,扑进他怀里,泣不成声。
“傻,尽说傻话,咱俩走到一起容易吗?我爱你有多深你是知道的,大不了不要孩子就是了,压力再大,我扛。”他的双眼也早湿湿的了。是啊,他们认识时,他三十,她二八,之前都没少谈,却始终难圆,而忽然的,在那天那里因那事,他俩相遇并火光闪碰,齐齐同时认定前世未了情缘,一抱便己难松,不足一月便拜了高堂。这感情,别说是因为孩子了,就是放到封建那会,那也比梁山伯与祝英台差不到哪去。
但说归说,孩子却也不能不要。第三次怀孕时,他早早的便把妻子送进了医院,住进了医院的高级病房(病房越贵医院越赚所以招呼越好),各项保胎措施并进,果然,没流,生了。
……他泪一抹,从床边蹦起,满脸兴奋的对母亲说:“妈,这你先招呼一下,我去给大舅三姑他们报个喜。”
“哪用你去跑啊,打电话就行了。”母亲道。
“还是我跑一趟吧,当面说好些,骑摩托,很快的。走了。”他乐颠乐颠的冲出门。
她含泪送他而去。她太理解他了,他要扬眉吐气的借这报喜的机会,挽回这些年大家对她的不利印象,她知道,他太爱她了。
他本来骑摩托就快,这儿一添,心花一怒放,呵,一路一溜烟。
走了大姑走三姑,跑完三叔跑四叔,所到之处,一片喜笑欢呼,差点没把他乐翻。
从四叔家出来,他边骑上摩托边盘算着到了大伯家怎么说。
这是最后一站了,也是妻子流产岁月难听话说的最多的地方。伯母在妇联工作,对门就是团委,好姑娘成群,她老早就忙着操心,一口气给他介绍了好几个,可他愣是一个没看上。“好吧,你有本事自个找,我不管了”。结果他不争气,找了个犯流的,伯母是又恨又气,恨他不听话,气他没出息。这下好了,他出头了。
他在想,得先编个瞎话气气她再说,就说又流了,且装得十分悲伤的样子,等她说完“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吧”之后,再抖出喜汛包袱,哈,狠乐她一下。想到这,他差点没笑出声来,油门猛的一加,冲出四叔家那巷口。
出了巷口,他正待左转,忽然感觉有一庞然大物正向自己冲来,也就在他看见是个大车的那一瞬,人失去了知觉。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声啼哭焕起了一丝知觉,他知道,那是他儿子在哭,是儿子在用哭声呼唤爸爸,他拼力的想去拥抱儿子,但浑身瘫软。很快的,哭声便渐远渐远……
当晚电视台新闻:某工地一自卸卡车白天违规闯入市区,酿成一死二伤的惨祸。死者为男性,在送往医院的途中死亡,据说其死前刚添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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