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爬上床去,眼前就是耀眼的一亮,好象窗外闪电似的。不会又要下雨吧?我嘟囔著,带出点儿哭声。我是真怕了下雨的,因为我的伞又丢了,过去的两年里我买了五把伞,可是现在我手边还是空空,这就是集体生活!又要破费了,又要破费了!惶惶忽忽的来到窗前,却不再看到什麽电光忽闪,也没有伴随而至的雷声。搞什麽呢?方在疑惑。眼前又是一亮。这才看清楚是一颗星,若隐若现,现时灼然若日,忽闪几下便奔西方而去,然後不再出现。我心中一惊。 隐隐约约我是明白的,刚刚看到的那颗消失的星正是我的命星。怎麽搞的,难道我要挂了麽?我慌忙从衣柜的底层摸出一个盒子,打开来,是个白绸子的包裹,揭开白绸包裹,露出一个褐色的木匣。扭转机簧,盒子弹开,里面原来是本页面发黄的书和一副象牙算筹。那书当然是《文王课》。 今晚的天气并不好,我犹豫了再三还是放弃了到天台起卦的念头。可是这宿舍这麽丁点儿大,还有同学在,我到哪里方便呢?是的,方便,念头一转一个主意冒了出来。我搬了个椅子走进卫生间,把门锁上,此刻我的样子还真怕人,嘿嘿!从那墙上的镜子里看得到,面色苍白若纸。就著那椅子我凝神静气,起卦。 我看不懂卦相。是的,懂占卜的人明白,卦是由心解的。本来没有程式可套用,而我此刻居然一点感觉都没有,大脑里一片空白。晕啊!我的心里翻闹起来。再占一次,依然不晓得什麽意思,只能看出来,我的命运在这世上似乎已经结束了。可是,我以前卜过的,自己是长寿命啊,怎麽会?或者! 长出一口气,才觉得这卫生间里味道怪怪的,嘿,臭死了!一定是哪个家伙没有冲干净。“冲?”当我大脑中闪过这个“词”时,我有了几分欣喜,似乎和我的命运有关啊!我无意识地拈起《文王课》,翻到了一页“气冲霄灵,破空而逝!”这里的“冲”字是做了标记的,当初我看到这里时,往後的字是模糊的,便读不下去了。现在冥冥之中,我竟念叨著“叨求高祖,佑我汉室,平定群寇,泽被苍生”。话音刚落,从书面上泛起一道耀眼的白光。白光瞬间扩大,把我包裹在内,我只觉气息一滞,就晕死过去。 好舒服的一觉,我只睡得身心通泰。灰蒙蒙的梦境里似乎来到了一片桃林,青山远护,绿水近环。我沿河而上,林尽水源,便得一山,这山上远远看有一个小小的洞口,这当儿几个粗衣农人走了出来,且行且歌。歌声到是清脆,“┅┅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分明是《桃花源记》嘛!我心下觉得有趣,便待上前搭讪,忽的眼前一晕,只见人影攒动,原来又换了场景。此刻正站在客机的乘降梯上,空旷的机场上大风努力的灌满我的耳朵,下面不远处姐姐在向我挥手,我心中一喜,快步冲下来,哪知道一步踏空,便坠入茫茫黑暗里。 惊醒,只觉得身下阴冷,原来是躺在地上。拳头一紧,发觉还攥著那本《文王课》呢,而算筹就散落在我的胸口。一骨碌爬起来,四下端详,居然是在一间仿古的书房里。木几木椅,雕花的檀木床,青纱薄帐,只见床上锦被凌乱,似乎方才还有人睡过。倚著北墙是四个大号的书橱,走近来一看,竟是线装的古书,期间不泛竹简帛书,让我一下子想起了孔子的韦编三绝。暗里一琢磨,这主人家一准儿是富人,就这一屋子古董,便不知值多少钱! 想到这儿,我心里却是怕了,我怎麽会到这里来呢?随便进入别人家里总是很不妙的,况且有这麽些值钱的东西,若给当贼捉了去,就糟了。可是,我怎麽会来的呢?一想这些,我竟然头皮发麻,脑壳里神经阵痛。不敢多想,又觉著许多地方不对。所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无论这是哪里,都是尽快离开的好。我一挽袖子,心中又是一惊,我怎麽穿著一身宽大的袍服,摸摸脑袋,居然还束了发。难道是在排古装戏,一头雾水!门是虚掩著的,拉开一条缝儿来,向外瞄一眼没人,侧耳听听也没什麽动静,便走了出去。 屋里虽然阴冷,外面却是阳光灿烂,芬香四溢,这书房竟然在一个花园里。园子不大,却错落有致,我对花一窍不通,但从颜色和分布的格局看,主人很是下了番工夫的。我心下狐疑,自是无心欣赏美景,便径直沿了通天的甬道奔月门而去。近了看得门上有字“沁园”。“千里冰封”,“百舸争流”?一时间,毛泽东两首经典的《沁园春》在我脑中闪过,不禁暗自揣度主人的心意。进了门是曲折的回廊,四下绿水环绕,水气侵袭,这廊上积聚了许多寒意。一路走下,见廊顶壁上有彩绘的图画,是汉初三杰的故事,其中那幅“黄石公与张良”,我在别处看过同题材的,似乎这画有个很别致的名目,只是怎麽也想不起来。但此处画里透出的笔力与意境却远胜我曾见过的那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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